尤溪眨眼。
裴锐笑了下,“你太倾向于一个人解决问题了,没发现吗?你对自己要求太高,高到让我觉得你很厌恶你自己,但我们是夫妻,你告诉我你的问题的时候,其实这是我们共同的问题。”
“尤溪,至少在我面前,不要这么隔绝自己,事情本来就不是一定要一个人完成的,就算不是我,也可以接受别人的关心和帮助,你很坚韧,你太要求自己独立,可人总是有困境。”
裴锐说:“我那天去店里看到这条项链时候,就想起来你从来不会买什么东西去满足自己,好像从来就不需要一样,所以我买下来送给你。尤溪,我们在一起,原本就是要一起去解决问题的,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我不觉得麻烦,也不会因为你说了这件事困扰。”
尤溪说:“所以你那天才说,我们可以不要小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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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逝15
裴锐没有回应,也许是天空飘起的雪花实在是太美丽,漫天的飞雪就像是一场童话梦境。
即使尤溪并不喜欢冬天,仍旧不得不承认下雪时候的美丽。
农村的冬天总是很难熬,尤溪没有太多保暖的衣服,冬天在教室里,暖气也烧得不热,坐在门口只要门一开,一股寒风就从门口直冲冲进来,膝盖和手指都是冷的,脑袋也好像被冻僵了一样不能思考。
这是尤溪很容易忍受的事情,这样的痛感反而给尤溪一种“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的错觉。尤溪会抱着几乎虔诚的期待去承受这种痛苦,因为希望这种痛苦的后面是所谓的幸福。
即使现在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世俗意义上的幸福当然已经得到,可是真正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呢?尤溪想不到,只是偶尔会有一种内心被填满的感觉,和裴锐在一起之后。
裴锐站起身,说:“去外面走走吧?”
尤溪同样站起身,“好。”
身上穿着家居服,尤溪去换下来,一件薄款毛衣,外面只要穿一件大棉衣就好了,棉衣很厚,穿在身上将她整个人裹起来像是一只熊——棕色的大衣,长到脚踝。
裴锐走在前面朝后伸出手,尤溪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
每当这个时候,尤溪就会很开心,似乎内心被什么东西缓慢地填满——是很柔软的东西,尤溪不习惯别人的亲近,包括女生很亲近的挽手臂,尤溪仿佛被什么东西触碰,有一种刺痛,但很温柔,可她不适应,就以为自己不习惯。
和裴锐在一起之后,尤溪渐渐想明白了,是因为太渴望,渴望得太久,得到的时候才这么痛,心口也在发胀,并不是真正的疼痛。
楼下有不少小孩正在打雪仗,北地的冬日,雪下的很频繁,霍城的冬天临近年关,更是下了不少雪,消雪车响着欢悦的铃声在马路上奔腾,从单元楼走出来就听到了这样的铃声。
“冷吗?”
“不太冷。”尤溪说。“我穿的厚。”
她已经不太记得曾经被冻的嘴唇乌青的时间,穿着保暖的衣服,就完全忘记了曾经的事情——尤溪不记仇,也压根记不住,等不到她报复回去的时间,她就已经忘记了。
遇到所有特别讨厌的人,尤溪的第一选择是远离。
“买杯奶茶?”是询问的语气。
“好。”
“想要什么味道。”
从小区走出去大概三分钟路程就是奶茶店,裴锐却先拿出手机,“手机上点好,等会儿到了店里我们直接带走。”
“嗯。”尤溪想了想,“我都行,热的就好。”
门口的一馥椿开了没有多少时间,不过小区旁边的教育园区每次到了放学时间总是人爆满,那些年轻的小孩手里面拿着刚买的路边摊和饮料,聊着学校或者校外的生活,总是那么无忧无虑。
尤溪很羡慕,她从未有这样放松的时间,眉头紧皱才是她生活的常态。
正如她很羡慕裴锐的生活,因为裴锐的生活好像一切都很轻易似的。即使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羡慕——凡是自己努力得不到的东西,尤溪总是很羡慕,无可避免,无可抑制。
到了店里,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两杯奶茶已经做好,都是热的,裴锐看了一眼,把其中一杯递到她手里。
奶茶还是烫的,尤溪指尖缩了缩,用两只袖子拢住,脸上只有素颜霜,脸颊微粉。
裴锐朝她笑,他笑起来颊边就有很浅的梨涡,尤溪也微微笑。
有时候裴锐的某些举动让她感到受宠若惊,因为她从来都不是很讨人喜欢的人,甚至有时候有点讨人厌。
尤溪付出的时候不会想着要什么回报,也许就是这样才会觉得裴锐对自己的善意有些超过——这感觉真是奇怪。
尤溪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这么多年都在渴望一个人喜欢自己似的,即使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身边有呼啸而过的车辆,疾驰在马路中央,寒风吹在身上,脸颊有些干裂的僵硬,尤溪眨了眨眼睛,想和裴锐接着刚刚的话题聊了聊,可看裴锐已经结束了刚刚的谈兴,尤溪不自禁有些失落。
这失落让她闻到空气中隐隐发着腥臭的泥土的味道,尤溪吸了吸鼻子。
裴锐:“是不是太冷了?要不要回去?”
尤溪摇头。掌心的暖意让她想起一件事,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但是不自觉就在记忆里留存了很久,那段时间黄莉和尤建设一直在因为要不要再生一个小孩的事情吵架,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尤溪放学之后,黄莉来接她,带她去了一个饭店,尤溪从小到大很少去饭店吃饭,就算是去饭店吃饭,也都是一大家子人一块去吃饭,吃的东西都是比较常吃的,排骨烩菜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