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野亦有各方高人和百姓听到卫都黄金铺地,悉然全往卫都赶来,不过几日,卫都人声鼎沸,扒手无数,还有人偷到了将将得到赏赐不久的官员家中,都卫府和应天府捕快全员出去,全城捉捕大盗小偷。
还有绝世大盗偷到了皇宫来,皇宫也是热闹了几晚,有一个大盗偷到了凤栖宫,佩梅还没来得及知道小偷是什么样子,小偷便被细妹拖了出去。
细妹姑姑近来脾气不知为何颇为不好,手下似是多用了力,佩梅闻声赶出来,只看到一地的鲜血,还被三娘拦着往回赶,不许她看。
可便是一两眼,佩梅也瞧出来,那地上落的血数量太大,看来贼人的命是保不住了。
她被三娘催着回去,路上道:“既然能来皇宫,想必有内应,应也知我们凤栖宫没得赏呀。”
三娘按着她的背不许她回头,回道:“何来的内应?仗着有点身手就来了,他要有内应,他去新地当新官,不比当贼强?”
佩梅莞尔。
三娘姑姑的话可不好说。
陛下这次新封了数百官员前去新地,提前一点风声也没透露出来,如今新官上任,任期长久,他们背后的妻儿必定是要跟着去的,有些便是一整个大家族也要跟着迁过去。
人过去了,钱也跟过去了,这下新地有人有钱,为了在新地方存活下去,这些大人的家人族人哪怕绞尽脑汁也得要把新地方打理好。
陛下此举,无疑是打理卫国新疆土最适宜的法子,卫国目前也只能从这些身后家族里还有一点底子在的大人们身上扣钱扣人使了。
这也不知是内阁哪个老大人想出来的主意,想来近来背后骂他的人不少。
“您笑什么?”这厢,见着她笑,三娘问。
“姑姑,新州有地,无人,无钱,要是有人,有钱,人活得下去,他们就不会被我们打入了。”佩梅莞尔道:“去了那,兴许至少要做一代人少说也要二三十年的贴本买卖,那些地方方能被盘活,有油水可捞。”
“一大个国家,怎么可能呢?”三娘不以为然,“总榨得出点东西的。”
佩梅闻言沉默,片刻后,她道:“有的那些,也是是军队的,军队拿一半,卫都也要拿一半,官员也是要银子培养的,官衙的学子们读书要用笔墨纸砚,教书的先生要养家糊口,每一个子户部皆要出,你没看那些大人仅是跟徐尚书要几匹马上任,徐尚书也绝不松口答应。”
岂止是不答应,徐尚书那句“要马没有,要命有一条”的话已经经由外廷传到了内宫,宫人皆知,三娘道:“您说的是,我还是想得浅了。”
佩梅摇头,心中寻思着诩儿接下来的去向。
她隐隐觉着诩儿最近这段时日便会回都,只是她的兄长……
兄长怕是要落在铁马国不能走了。
皇祖父缺人,而她兄长,是一个自出生之日起,便被家里当成是全才培养的撰史者,他通古识今,且身份敏感,由他留在铁马国,对卫都有益无害。
“姑姑。”
“殿下?”
“殿下,您说。”三娘见她答道,殿下还是不语,便催道了一句。
佩梅把诩儿要回来的话还是略下了,她不知她的猜测是对是错,谨慎起见,还是莫要多说了。
言多必失,有些话还是埋在肚子里罢。
她视三娘为亲人,可哪怕是亲人,如今依她的身份,也不能什么话皆可往外说。
诩儿回来的事,她若是猜对,会有人道她神算,也必会有人道她猖狂。
她若是猜错,必会骂声一片,哪怕是她的父母亲人,也会劝告她一句谨言慎行。
佩梅此厢还未至高处,却也是懂得了何谓高处不胜寒。
身边环绕着人的人必定是孤独的,有些话,注定一辈子只能与自己说道。
诩儿。
盛夏过去,天气转凉,七月立秋之即,就在佩梅以为她的判断失误,诩儿留在铁马短时无法回都时,这日,小拾八来了后宫找她,与她欢天喜地道:“殿下,陛下找您过去。”
佩梅还当是陛下又从打下的五国中得了什么好东西,唤她过去挑点喜爱之物,便笑道:“好,那我且随公公前去。”
小拾八是在后宫的一处修缮的殿堂之中找到她的,太孙妃殿下如今习得了一身修缮的好技艺,雕花抹油在她手下不在话下,小拾八通过凤栖宫的宫人指点找到她,她正在给宫殿新做好的门窗抹油,一手托着油碗,一拿着油刷子,头上身上皆穿戴着隔脏物的抹衣,小拾八见他话罢,她摘下头上的布巾,解开身上的抹衣,大有穿着身上那陈旧的布衣随他前去始央殿之意,不由跺着脚急道:“您穿这身去?”
佩梅诧异看他一眼。
今年陛下心情好,得了不少进献,且许是看在家人亲戚皆是卫国有功之臣的面子上,经常叫她过去始央殿挑点下面送到宫中的东西,这一来一往的次数多了,进宫的东西要是送得频繁,她去的次数颇多,也不乏有像今天她被找到,她便穿着便服前去始央殿领赏的情况。
内务府的日子好过了,可佩梅还是如往常一般打理后宫,银子皇帝不说给她便不要,要到了她便放到后宫里用,修缮房子,改善布局,日日做着这一点一滴日滴成河的事。
她耐得住性子,做得下事,她也看得出来,老陛下甚是喜欢她这性子,要不然,也不会隔个天,便叫她过去挑选东西,还会与她说会儿话,从后宫的事谈到前朝,处处像是在了解她,考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