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总觉得两个孩子太老成了一点,像个大人一样做生意,倒腾那什么认购证……当然他很为孩子们骄傲,可在他心里,十三四岁的娃儿就应该这样玩嘛。老头翘了翘小胡子,脸颊上又飘起了醉酒的红,夹了一筷子鳝片到嘴里。这水稻田里的黄鳝,味道就是不错。
他哼起了小曲儿,一边看两个孩子玩闹,一边打算再稍微吃几口。今晚洗个澡,回去读两页《知音》,睡上一觉就能等着明早外孙和小贺给自己拜年了。
一场雪仗打得浑身都是汗,陆云泽不用说,肯定已经喘成狗了;贺邵承也难得气息不稳,脸上满是平常不太见得到的大笑。天上的雪还在落,彼此的头上,肩膀上,都已经积了不少。可又忌惮着对方再扔一个雪球过来,因此两个人又都没动。
还是陆云泽先认输的。
“我……我干不过你……”他喘着,“贺邵承,今天不来了……我们两个,和解。”
“么儿,你先把你手里的那一把松了。”贺邵承的目光落在了他藏起来的那只手上,嗓音都带着些笑意,“你松了我们就结束。”
“你手里不也还有一把呢嘛!”
两个人一起又大笑了,终于放掉了最后的雪,一起进屋去了。
吃完了饭还有水果,曾姥爷拨了个柚子,直接一人三瓣。陆云泽不大想只吃柚子,因此又去拿了昨天没玩完的仙女棒出来,和贺邵承拖了个小板凳一起坐在屋檐下吃。银色的花火不断在空气中绽开,按照爱心的形状挥舞一下还能真的看到个爱心。陆云泽吃了一口柚子,只觉得甜到心里去了。
他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身边还年少的,还没有到情窦初开年纪的贺邵承;贺邵承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转头看向了他。
“么儿,怎么了?”
“……”
白写了个爱心。
腮帮子鼓了起来,陆云泽闷声说了一句“没事”,继续吃柚子了。
他们没看联欢晚会,光这样折腾折腾,又擦把澡,上床也十点钟了。枕头底下已经有两个红包,但今晚还不能碰,必须睡到明早再拿出来。陆云泽洗了个头,这会儿脑袋还有些湿漉漉的,穿着保暖衫就想往被窝里拱,就算烧了炕也不想坐在外面。但他头发又湿着,不擦擦干睡觉可能会头疼。贺邵承便把毛巾垫在了枕头上,让么儿侧过身去,露出了后脑勺让他来擦。
“咱们睡一觉……就到新年了。”底下烧了炕,陆云泽这会儿就舒坦了,“贺邵承,如果按照农历算的话,从明天开始,我十五岁,你十四岁。然后过十来天你再过个生日,你就也十五岁啦!”
“这什么算法。”贺邵承忍不住的笑,“过生日加一岁,过年还加一岁,这样一年不就加两岁了吗?”
“诶,也是。”陆云泽愣了一下,“算了,不管了,反正我们两个都要长一岁了。”
他的眼眸弯了起来,因为长大一岁都高兴着,擦完了头发之后又立刻翻身过来正对着贺邵承,伸手去戳戳对方的脸。这会儿他到底还年纪小,脸颊也依旧光滑着,让陆云泽忍不住的有些上瘾。不过戳了几下,贺邵承就把他的手握住了,不给么儿乱动的机会。
“睡觉了。”他凝视着面前的人,“明天早上,要我们两个去喊姥爷起床的。”
“行吧,那你设个闹钟……唔,六点吧。”
他们一块儿睡了,虽然没抱着,但也紧紧的靠在一起,根本不分彼此。屋外还在下着鹅毛大雪,让整个村庄都显得静谧了几分;然而到十一点半的时候,安静的黑夜却被绚烂的烟花所打破。
是别的村提前开始放烟火了。
屋里头的陆云泽和贺邵承都醒了,觉得过年的烟花还是有必要看一看,因此就一块儿裹着被子,坐在炕上,像个三角饭团似的。贺邵承伸出来一只胳膊,把窗户推开了,屋里顿时就窜进来一股冷气,把陆云泽冷得打了个喷嚏。他赶忙让贺邵承把胳膊收回来,两个人靠在一起,仔细的拉扯好被子,一点空都不留。
屋外的烟花果然好看,大约是远处不认识的村放的,一整个大圆烟火都能看见。
“过年了啊。”陆云泽喃喃了一声。
十二点的时候放烟花的更多,耳边全是那“呲溜”往上窜,再“啪”得炸开的声响。屋外一阵一阵的敞亮,本村的村委那边也开始放了,烟火炸开时就像是到了白天,让他们关了灯的屋里头都跟着亮了。陆云泽眯着眼睛,有些困了,把脑袋靠在了贺邵承肩膀上。听着那些烟花声,他居然也不觉得吵闹,还挺高兴的。
因为这是重生以来,他和贺邵承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这辈子,他们还有很多年要一起过呢。
十二点过了,两个人就又躺下去了,睡在炕上闭着眼睛听外面的炮仗声。但今天毕竟不是迎财神那天,差不多到十二点半,整个夜晚又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熬夜过年的人都老实地上炕睡觉去了。
陆云泽抱着贺邵承的胳膊,又蹭到了对方怀里去。
有电子手表当闹钟,两个人第二天早上六点当然就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把枕头底下的压岁钱掏出来点一点。两个红纸包,一包里面一千块,迭起来还老厚。虽然手里经过的钱已经早不止一千块了,但陆云泽还是笑得像个小财奴一样,来回把蓝票子点了好几遍。
接着,他才下了床,准备去喊姥爷起来。
如果他父母还在,其实压岁钱应该是父母给,第二天早上去找外公外婆,爷爷奶奶拜年,拿红包。可他们家只有曾姥爷了,曾老头便不得不给两份,听到外孙和小贺过来喊,便“哎呦”着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