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半小时,我的电话就响了,约好晚九点在国际宾馆与摄制组导演见面。我看了看手腕上那块威戈表,仔细擦了擦表盘,这表是当初连里女军医送我的生日礼物,因为威戈这牌子,还被那帮家伙恶损了好一阵,如今虽然划得厉害,但依然分秒不差。
六点一刻,算上车程两个小时,即使发生点什么,也应该够了。
我刚上车,杨树就一脚油门踩到底,皮卡就像腚门炸了根二踢脚的驴,蹦着高猛窜出去,一撅一撅的嚎叫着在街上狂奔,惹得街坊四邻一片骂声,甚至还有烂菜叶子糊上车窗。
我狠狠瞪了杨树一眼,这小子听说牡丹江有饭局,就恨不得飞过去。
车子出了市区,一路向北,但刚上了高速没多久,外边就刮起了风,卷着树上的雪沫子漫天飞扬,甚至绕着车子打旋,呜呜风响如同鬼哭狼嚎,能见度也降得极低。
杨树不得不放慢了车速,两条粗眉也拧在了一起:“师哥,不对劲!”
我哪用得着他提醒,指了指旁边闪过的路标:“你看。”
“路河?咋开到路河来了?”
路河在东宁的西边,而牡丹江则是先北后西,根本不是一条路。
“自然是有人请我们来的,没事,慢慢开。”
我这边话音刚落,车前的景象已然变了,风不知何时停了,稀稀落落的雪幕中,隐约可以看到起伏的山峦,就如趴伏在地平线上的荒古巨兽,正张开大嘴等着我们。
车灯所及,前方竟不再是公路,变成了大块大块的花岗岩石砖,黑暗中,一座如插天利剑般的石碑拦住了去路,四周则变得一片死寂。
我笑了笑:“停车吧,到站了。”
我看到杨树绷着脸下了车,不禁暗暗好笑,肖家这帮蠢材,竟然在杨树饿得快急眼的时候,拦住了他去觅食的路,这后果,怕是要比他们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不错,你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如果再执迷不悟下去,今天你们就算到站了。人生的终点站!”一个阴沉的声音自黑暗中徐徐传来。
随着声音,黑暗边缘,数十个人形仿佛从暗夜中溶出,缓缓浮现在我和杨树的视线中。
这些人影看不到容貌,只能从轮廓上看出,他们身上那宽肩束腰的武士长袍,还有手里斜斜下指的刀剑。他们一出现,一股冷厉肃杀的气息,就自他们身上不断的升腾着。
原本就冰冷的冬夜,在这种肃杀之气的侵袭下,竟显得有些悲壮而苍凉。
但这种比杀气更凛冽凶悍的气场,却对我无效。
模仿得再逼真,毕竟只是模仿,比起那血肉横飞、硝烟处处的战场,还是逊色了许多。
“好一招南辕北辙,肖家人,果然名不虚传。”
我不得不承认,是我低估了肖家。
我本以为,肖家会动用这招他们最擅长的“南辕北辙”,把我们的车突然移送到悬崖边上,让我们与车祸来一场出其不意的邂逅。
没想到,他们竟舍易取难,选择与我们对决。
就冲这一点,肖家就还不算彻底沉沦。
“谄媚是没有用的,今天杨家,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很无辜的一摊手:“交什么代?我又没抱你儿子跳井。”
那人冷哼一声:“杨林呐杨林,你是不是嚣张惯了,别忘了,杨震那老乌龟已经死了。”
杨树指着那人就骂:“你特么嘴巴放干净点!”
我一把按住了杨树,转头笑道:“肖建荣,你倒是说说,想让我给你什么交代?”
肖建荣哈哈一笑,大踏步走上前,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巾,恶狠狠的说:“滚出东宁!”
说完看看杨树,又狞笑着加了一条:“还有,挑断这小犊子的脚筋。”
我用力按住已然火烧顶门的杨树,反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家老爷子的命令?”
肖建荣气急败坏,提高了嗓门大吼:“我是肖家的顶天梁,我说的话,就是肖家的意志!”
不等我应声,他狞笑着扬起手里的村正刀,环指四周:“杨林,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再算算现在是什么时辰,你以为你会两下子鸡鸣狗盗的伎俩,就能囫囵个从这里走出去?”
“不怕告诉你,前边的沟里已经给你们哥俩挖好了坑,再特么废话,老子埋了你!”
他这边话刚出口,杨树就在我耳边飞快的说:“师哥,我动不了阳气。”
阳气不仅是人赖以生存的根本,也是玄门中人仗之横行的力量之源,无法控制自身阳气就没法调遣天地万物的气息,也就彻底失去了使用术法的能力,即便是圣境也不例外。
虽然杨树把声音压得极低,却还是被肖建荣听了个真切,他顿时嚣张的狂笑起来。
“为了收拾你俩,我肖家可是算准了天时、地利,至于人和,我相信你也没瞎。”
“今天肖家就跟你们了结一下新仇旧恨,替东宁,扫晦气,替玄门,锄奸佞!”
肖建荣一脸的志得意满,连口气,都显得辣么的大气磅礴。
可我听了,却实在憋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快拉倒吧,小贱荣,你不就惦记着小时候抢杨树糖葫芦,被我打掉门牙的那笔烂账么?呃,唠这么半天我都忘了问你,你那牙,镶上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