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倒了,我装的。
世人对男子宽容,就算我是公主,这事认真论起来,也很难说谁对谁错。保不准有些人还要赞宋鹤卿一声有情有义。
清官难断家务事,但他算计公主,把公主气得晕倒却是实打实的,一屋子的贵妇小姐都是证人。
我一下子就变成了弱势方,后头我再做出什么,那也是被逼的。
太医说我是急火攻心,皇上也知道了此事,派人来探望我,我道:「本宫能处理。」
晚上我喝了药,歪在靠枕上想事情。
外间的烛火忽然暗下来,紧接着,落地屏风上出现了两个小人的剪影。
男的小人说:「糟糕糟糕,我惹公主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
女的小人说:「哼,我一辈子不要理你了。」
男的小人说:「不要不要,公主不理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公主你说,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女的小人说:「你给我翻三个跟头我就原谅你。」
男的小人说:「好咧。」
接着便在屏风上上下翻起来,一边翻一边还发出「哦豁」「我的老腰」「腿折了」这样故意惹人发笑的话语。
高嬷嬷在床边伺候,不敢说话。外间的小丫头倒是被逗得笑出了声。
多少年了,我一不开心宋鹤卿就这样哄我,便是后来他被封了国公,也肯放下架子,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哄我开心。
可是我一想到他或许也这样哄过柳三娘,我就觉得恶心。
「进来吧。」我说。
宋鹤卿迫不及待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他径直坐到床边,握着我的手,红着眼睛叫我的乳名:「飞萤,我不是故意瞒你,我实在是怕你伤心难过,不知道如何跟你开口。」
我望着他,他年轻时英俊潇洒,老了也不减风采,五官依旧深邃立体,更因岁月沉淀,越发显得儒雅迷人。
真可惜。我想。
我慢慢抽出手,嘲讽笑:「在我大寿的日子算计我,就不怕我伤心难过了?」
他神色一滞,面露尴尬,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飞萤,我们都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孙辈都有了,这些小事就不要计较了。你是公主,三娘争也争不过你,她进门不过是为了眠姐儿。你就大度点,不要再揪着过去不放了。」
我疲惫地闭了闭眼睛,声音平淡得毫无波澜:「四十年,整整四十年,你都有机会跟我坦白,但你没有。你不是怕我伤心难过,你是既要又要,既舍不得和结发妻子的感情,又舍不得公主带来的荣华富贵。宋鹤卿,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被我揭穿,他露出恼色。
他已低声下气多时,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跪,自觉给足了我面子,然而我仍然不原谅他,还出口讽刺。到底做了多年国公爷,一向被人捧着奉着,如何受得了这等气?
他拂袖而起:「公主,你搞清楚,三娘是原配,你是继室,按律法,你在她面前是要执妾礼的,三娘善良大度,不与你争,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来人,驸马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掌嘴!」
高嬷嬷飞快脱下脚上的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上去,当是使了十足的力,宋鹤卿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宋鹤卿怒目而视,瞪着高嬷嬷:「大胆!」
我:「打得好,有赏!」
宋鹤卿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冷静与他对视,属于大长公主的气势全开,他到底没敢说什么,气呼呼地走了。
高嬷嬷颇为遗憾:「这要是奴婢年轻的时候,保管把他的牙都打下来。」
小说《驸马的外室》第03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