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风仪门可太注重众学徒的身心健康了;内化有《内经》《灵枢》,外露有《嘉行》《神韵》,再从天文向地理,林林总总,二十余本厚簿子,叠在地上比床还高。
每每翻开书本,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罗艽准能睡得香甜。
再这么下去,恐怕第一关都过不了。
罗艽终于知道,缘何风仪仙境两年一开,每次都有近千人跃跃欲试,到头来,却只能招到二十来人。
因为没几个人背得下去!
“哎——你走不走呀?”
正感慨,罗艽忽觉得自己的肩膀被猛地一撞。“要去就去,害怕就走,别杵在这儿呀!”撞她那人一双大眼睛,鹅蛋脸清秀,两只辫子垂在肩上,淡金罗裙缀流苏。
单看外形,分明一副阔小姐模样。
不等罗艽回话,阔小姐没好气瞪她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
……算了。罗艽心道。
她这才迈开步子。只心想:走一步是一步。过不了关,顶多卷铺盖回家呗!
风仪门前的队伍长长望不见头。
每两年,于芳菲四月天,风仪门幻境大开。
于是清水河上,由渡河老妪负责船只,将那些适龄且天赋尚佳的报名者渡向湖中;她们坐上小舟,便像驶往那桃花源一般,随水飘向河中,顷刻之后,见一片柳暗花明的风与景。
每每此时,世人才能一见风仪门真容;是故此时山下,除了报名的,也有不少凑热闹的。
“平日里这儿哪有清水河呀!也不知那些仙人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凭空造出一片山与河么?”
“我听闻,这不过是幻境。障眼法而已。”
“可别睁眼说瞎话了!你瞧这河水清澈如许,鱼跃水光粼粼,怎么可能是虚构!”这人说着,要将手伸入河中,似是要舀一瓢水。
“你瞧这……”她捧着水,话未说完,就觉察手心一阵焯烫,“嘶……”
才要甩手,却见手心的水凝成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似的水球,渐渐上升,恍若要与天光融为一体;飘到高处时,竟如萤火一般,散在空中,只余点点金光!
舀水的女子呆呆地望着空中,嘴巴长得老大。她周身人越聚越多,共同感慨这份变戏法似的情景。
可罗艽知道,不仅河边,甚至河岸这片芳草、她们所处的这桃林与山野——
从踏入此地的那一步,叶青洲的幻境便开始了。
长长的队伍终于排到罗艽。
负责船只的老妪一头花白银丝,笑来透着温柔,瞧着极其面善。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罗艽吸了吸鼻子,紧张道:“小、小蕉。叫我小蕉就好。”
“焦土的焦?芭蕉的蕉?娇气的娇?”老妪提着笔问她。
罗艽:“芭蕉的蕉。”
“一声梧桐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芭蕉不展丁香结。”老妪盯着她,笑道,“小小年纪,却有少年老成之嫌喔?”
罗艽讪讪地笑:“没吧。娘亲从小告诉我,别想太多,不然会没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