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长大了。”
她扯了扯嘴角,目送问泽遗离开。
谷雁锦的消息送到兰山远手上时,兰山远正和尘堰面对而坐。
他垂眸看了眼飘来的纸鹤,确认过纸鹤中内容后,拂手让其化成飞灰。
和昨日精神抖擞的模样不同,他对面的尘堰今天显得很憔悴。
高壮的男子神情恍惚,眼角有淡淡乌青。他甚至没有对纸鹤的内容感兴趣,只是盯着眼前瓷杯中的茶汤看。
按理来说修士几天不睡觉都不会出问题,根本不可能安稳待在宗门内,一日不见就变成这副样子。
“二师弟。”
兰山远抬眸,面露关切:“是身体不适吗?”
“我身体并无大碍,是这几天事多,又遇到了修炼瓶颈。”
尘堰下意识回答。
正在节骨眼上,兰山远本就偏袒问泽遗,他不能让兰山远觉得他有半分靠不住。
可想到昨夜离奇诡谲的梦,他忍不住汗毛倒竖,胃里翻江倒海。
尘堰活了数百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可那个梦中的场景血腥残忍,尸体遍地,各种类似魔兽又似魔修的生物横行,处处宛如炼狱一般。
整个世界似乎都没活人,他的术法全都没用了。
正六神无主时,一具畸形的身体搭在他身上,吓得他跪倒在地,连滚带爬逃走。
“救命,救救我————”
可他声音越大,反倒越引来那种怪物。
怪物们呻吟扑向他,他拼命地在陌生场景中奔跑,却一直找不到方向。清醒自己是在做梦,却又无法醒来。
一晚上至多只有五六个时辰,他却像被困在梦中六年时间。
在识海临近崩溃的时候,他终于醒了。
劫后余生的尘堰没有感觉到庆幸,反倒瞧着眼下的一切都是失真的。
直觉是有人对他下咒,可尘堰怎么都想不通到底是谁有这本事。
看他又开始走神,兰山远不置可否:“左右不是要紧事,既然师弟没休息好,明日再接着谈也不迟。”
“是。”
尘堰呆滞地应,怔怔看向兰山远。
师兄还是谦谦如玉。
可没来由地,他不想看见师兄了。
他站起身来,身体不似他自己的,脑子里还是那些怪物和废墟。
“二师弟。”
听到兰山远的声音,尘堰浑身一激灵。
“宗主您说。”他强撑着笑。
在头晕眼花的尘堰看来,兰山远的眉间钿愈发地红。
“二师弟,我在西寰同你说过。”
兰山远依旧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似二月春风,看似无害,实则寒凉。
“有些事,适可而止。”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适可而止?什么适可而止。
要是往常,尘堰肯定还要辩解一番。可他现在腿一软,靠着石柱才没跪下去。
“我知道了。”
他喏喏应声,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