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火势已被控制。
死对头柳如月苍白着脸告诉我,我孩子没了。
我摸着肚子,泪水从眼角滑落。
昨日诊出喜脉,突遇大火。
火势连着秋风将西南几宅院被烧个精光,光秃秃一片,还死了十几人。
那样危及的情况,我们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我说:“柳如月,我欠你一命。”
放在以往,柳如月铁定要得意说上几句。
可这次她转身离开,说要给我再找个大夫看看。
我才从丫鬟棉棉口中得知。
朝廷督促搭建灾民营,指派官员便是苏家兄弟。
二人搜罗全城大夫,大夫们排着队在舒烟帐外给她看心疾。
棉棉默默流泪,替我不值。
我躺在垫着干草的地上,腹部隐隐作痛,闭上眼睛又想起火灾绵延生死一线时的恐惧。
那时我惊得小腹坠痛,两腿间的衣物被血色染红,想到丈夫休沐,让腿脚快的丫鬟棉棉去叫他过来救人。
他却抱着表小姐匆匆出门找大夫,只留一句:莫要争风吃醋,有失体统。
棉棉哭着跑回来,她不过我腰那么高,还是个小孩,怎会扶得起我?
彼时我已疼得跪地,手心抓着滚烫的地砖,直觉眼前茫茫,我让棉棉快点走,别再为我误了性命。
棉棉不肯走,仍试图将我扶起来。
绝望之时,火光被一道黑影破开,死对头柳如月披着湿被闯进敬香阁,顶着大火生生将我带出去。
“裴殷!你要是挺不住,我第一个笑话你!”
柳如月见我流的血,吓得脸色发白仓惶地爬起来。
“裴殷,你等着,我找大夫来救你!”
最后她失魂落魄地回了,什么也没带回来。
我活下来,孩子没了。
柳如月一双弹琴写诗的手被烧得血肉模糊。
在灾民营休养两日,我堪堪能起。
柳如月日日出门,日日红着眼回来。
她叹着气说:“这亲没甚意思,想和离。”
我道:“正有此意。”
于是我们一拍即合,来舒烟养病的地方找人。
正巧看见丈夫苏致拿着小碗步履匆匆。
柳如月开口叫人。
苏致脚步一停,见是我俊脸微沉。
“你怎么来了?我如今很忙,没工夫跟你矫情。”
我淡淡笑说:“妾自请下堂,求夫君放妻书。”
苏致忽然生怒:“裴殷,你睁眼瞧瞧外面这些难民,还有那么多人没了性命,你在家待着安稳的很,就因为我没回去陪你,你要和离?你再这样胡闹,当心我真休了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方向是门口站着两护卫的帐篷,表小姐舒烟养病的住处。
两日了,我和柳如月逃出来,他不曾派人过来问过一回,也不曾知道我们住的是何地方。
他们兄弟二人心尖尖上,始终只有青梅表妹一人。
我与柳如月对视苦笑,她气不过,上前理论:“苏致,你还有没有心,裴殷因为火灾差点没了命,这两日来,你从未去看她就算了,现在还出言嘲讽,你配当丈夫吗?”
苏逸掀开帘帐走出,闻言嗤笑。
“你们二人不都跑出来了吗?还有何要紧的?”
“盈盈表妹心疾发作,危在旦夕,大哥又是忙公务又是请大夫,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何必在这时候耍内宅心机,惹人厌烦!”
柳如月身形踉跄,我上前将她扶住。
耳边再次传来苏逸刺耳的声音。
“呵,何必装模作样?”
柳如月两眼冒火,声声泣血:“裴殷都流产了,你们可曾有人关心过一回!”
小说《殷殷如月》1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