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玠嫣唇微动,谦恭的笑道:“说此话的应当是卫玠才对,舅舅人如清玉,文采斐然,卫玠仰慕已久,今日见到,实在是卫玠之幸。”
王澄越听眼中的笑意越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言语之中透出几分欣赏之意。
“是个通透的人。”
王济示意卫玠坐下。紧接着婢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之物,只见那盛着食物的器皿尤其珍贵,通身闪烁着异样的玉光,艳丽而奢靡,卫玠远远便闻到飘腾的香味,王济见卫玠被那食物吸引了,极为自豪的笑了笑:“这是用人乳蒸的,蒸肫味道甚美。”
闻言,卫玠与王澄脸色微变,倏尔王澄若无其事的尝了一口,面不改色的赞叹道:“味道果然不同凡响。”
卫玠眸子一暗,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口。
另一侧一直未说话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他的目光落在卫玠的身上,突然开口道。
“不知尊祖父卫瓘身为帝师有哪些功勋和品德而誉满天下?”
他话语刚落,王澄却已见怪不怪,他暼过王玄略带质疑的目光,朝卫玠笑了笑,温和道:“这是你的远房三舅舅。”
王澄一解释,卫玠便立马知道了这位三舅,王玄。听闻他是个雅谈善论,满腹经纶的人,不过性情略微古怪冷漠。
卫玠朝王玄颔,抬微微一笑,从容淡然道:“我的祖父就好比生长在泰山一角的桂树,上有万丈高峰,下有深不可测的深渊,上受雨露所灌溉,下为深泉所滋润。这个时候,桂树怎么知道泰山有多高,深泉有多深呢?也就不知道有没有功德了!”
卫玠言语一落,王玄眼底流露出欣赏之色,冷漠的棱角也柔软了下来,声音不复之前的冰冷。
“果然是个妙人。”
四个人谈到了傍晚,时常有精彩绝伦之处,王玄越来越不敢小看卫玠,未曾想到卫玠如此年轻,见识却如此不凡。
卫玠辞别了各位舅舅,从王府出来时,暮色浓烈,晚霞绚红如火,橙色,金色,嫣红色,灰白色交相辉映,如一条条绮丽的丝带交叠着,壮阔而美丽,山巅也逐渐染成一片金黄色。卫玠回到卫府之时,卫璪竟站在院子里等她。
良久,卫璪率先打破了沉默,平静的面容似带了一丝愧疚,声音清润如流水。
“这么晚了,可有用过晚膳?”
卫玠摇了摇头,骤然一笑:“我用了,哥哥要是饿了,不如叔宝亲自下厨,为哥哥做一顿好吃的――”
闻言,卫璪急忙摆了摆手,唇角微抽,眼皮跳了跳:“不用了,哥哥已经用过了晚膳。”
开玩笑,二郎做的饭菜――卫璪回想起之前有一次卫玠兴致勃勃的下厨,他原本满心期待的等着弟弟的菜肴,当他吃了一口之后,险些吐了出来,可他为了不辜负弟弟的一番辛勤劳作,他忍着绝望吃完所有的菜,胃里翻江倒海,一整晚没睡着,从此以后,卫玠便再也不下厨了。
卫璪真怕弟弟重出江湖,不知要危害多少人无辜的肚子。
卫玠暗暗偷笑,神色倏尔一变,故意敛着眉头,表情略微严肃,语气带着几分冷漠。
“那我就先回屋休息了。”
卫璪神情一黯,幽幽的开口:“你还在生哥哥的气吗?”
卫玠一听,沉默未语,风中时不时的飘来几缕桂花的清香,冷冽的风扬起二人的衣摆。
“其实,我早就不生气了。”卫玠突然咧嘴一笑,沉闷的气氛豁然清朗起来,卫璪黯然的眸子骤然一亮,紧接着傻傻一笑,情不自禁的道:“哥哥就知道,叔宝会原谅我的。”
卫玠心中轻轻一动,突然问道:“哥哥这几日这么晚回府,宫中事务是不是特别忙啊?”
卫璪一听,神色微变,眼中闪烁几丝奇异的兴奋,唇角微扬,夜色幽沉中,卫玠只能看见卫璪沉静的面容。
“确实有几分忙碌。”
卫玠聪明的没有问下去,卫璪看了卫玠一眼,轻轻笑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卫玠轻轻点头,转身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夜中,隐隐可以听见树叶簌簌落下的声音,月色暗沉,薄薄的流云缓缓遮住月的容颜,夜也变得更加深沉,如同卫璪的眼眸,幽幽沉沉,深浅难测。
光华殿
卫璪从殿外走进来,只见司马炽一个人独自下着一盘棋,举手投足透着矜贵淡然,眉目萧疏清朗,濯濯如春月柳,萧萧肃肃,优美夺目。桌上名贵的茶盏静静的冒着热气,司马炽抬眼,轻然一笑:“你来了。”
卫璪这才回过神来,行过礼后,眼中满是笑意,清朗的声音透着别样的兴奋。
“殿下,司马越已经快按耐不住了,您的计划――很快就要达成了。”
闻言,司马炽温润的眼眸闪过一丝狂热之色,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司马越,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来人,将本殿近日得到的画赠予江夏郡公。”
宫人将那画送到卫璪面前之时,卫璪一瞧,喜色溢于言表,殿下竟然将如此珍贵的名画赠给他,欣喜过后,卫璪立即行礼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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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殿下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