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遥栖和虞灯离开了,谢凌衣和祝长生倒是想去送行,只可惜被前者摆手拒绝了。
他们走的时候,祝长生尚且还在梦中,他于梦中惊醒,找到望着阁楼门口呆的谢凌衣才得到他们走远的消息,他跟着探出身,一场大雪不知道何时落了满地,像只大手一般轻易抹去路上所有的痕迹。
祝长生的心情低落下来,全然不见除夕瞧见的那般兴致勃勃,他想,这大雪压得人堵心,也没什么好看的。
修长的指尖朝着他的方向伸来,他抬起眼眸,指尖那白皙的手心放着一颗暗红色的甜枣,再往上就是谢凌衣那张神情寡淡的脸。
祝长生鼻子一酸,伸出手接过。
“师兄,我没事,就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昨晚就是我和师尊的最后一面。”他直接把甜枣塞进嘴里囫囵吞着,说话都变了音。
甜腻的口感压下嘴里的苦涩,但祝长生却像是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以往他爱吃的零嘴,如今却味同嚼蜡。
“哈哈,这怎么可能嘛,等这边事情水落石出,我们就能回紫竹峰,就能见到师尊和虞灯师姐了。”他咧开嘴角,扬起抹勉强的笑。
谢凌衣靠在门框,听见他的话,静默一瞬,才道:“梦都是反的。”
安慰人的事他不常做,所以他做的并不完美,但对祝长生来说很有用。
祝长生脸上的笑容显得真心实意不少,他咬着嘴唇点头:“是啊,梦都是反的,师尊那么厉害,能出什么事情?我也真是杞人忧天,但愿宗门里一切都好吧。”
他把嘴里的甜枣吞下,似乎也要将那可怕的梦境抛之脑后。
他回头看见谢凌衣手里捏着传音石,骨节明显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石面,在寂静的黑夜中出清脆的响声,越衬得那手极为好看,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玉石。
在他看过来之后,传音石逐渐在他手中消失,谢凌衣站直身体,冲他说道:“走,闻烟那边在催。”
祝长生和谢凌衣对视,两人缓缓走进雪夜里,两道高挑的身影越走越远。
谢凌衣撑起素色的油纸伞,不动声色地把身侧的人盖得严严实实。
在祝长生看不见的角度,他轻手拂开肩上的雪。
这场雪比往年要大,才不过一夜,沿街就堆满厚厚一层,也没人清扫,祝长生一脚迈下去,积雪掩住膝盖,明明有灵力傍身,他还是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谢凌衣缄默地拦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稳稳地举着伞,祝长生立即感到一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驱散了附骨的寒意,眼前的积雪随着他们的走动被看不见的力量悄悄融化,接下来的路他们畅通无阻。
“师兄师兄,你好厉害。”祝长生兴奋地在他耳边大声道。
谢凌衣往旁边躲了躲:“别吵。”
祝长生撇撇嘴,暗自腹诽:面冷心热的人,哼!
他们没走多远就在上回的地方遇到了等待已久的闻烟。
苏立臣带着夏侯重台回宗门治伤去了,闻烟只剩下一个人,没了同伴,她看似冷漠不少,脸色比起下个不停的飞雪也好不了多少。
谢凌衣和她明明也没有直接冲突,但两人似乎总是不对付,尤其是那场兽潮之战后,她看他的眼神更加奇怪,眉梢都是明晃晃的不屑。
莫非他想要她的命,被他本人知道了?
谢凌衣在心底猜测。
那讨厌他也是应当的。
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喜欢她,毕竟他们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
闻烟抱着手臂,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天色如抹不开的墨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城主府巍峨气派,宫殿门厚重古朴,城门上却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这倒是有点奇怪,几人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巴。
“这么大的城主府还请不起人来守门吗?”祝长生仰头看向城门中的匾额。
谢凌衣没接话,脸色也跟着沉下去,也不知道这座威严的城主内究竟藏着多少秘辛。
闻烟酒更不可能接他的话了,他们这勉强凑齐的小队是面不合心也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