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在石凳之上,永康帝端起香茗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旋即看向水溶,夸赞道:“你主动缴纳户部欠银的事朕听八弟说了,明事理,朕心甚慰。”
水溶端着香茗的手顿了下来,也不急着润嗓子,语气略显委屈道:“皇兄,说起这事,臣弟就心里不得劲,原本臣弟是想着销了账一了百了,谁知堂兄还要折腾人。”
别以为永康帝只是单纯的夸赞,其一言一行都是有深意的,以水溶估计,应当是想着提点水溶帮衬,故而水溶先把话堵死来。
我都委屈的和忠顺王达成协议了,你总不好再要求什么了吧!
永康帝自是听明白了水溶之意,轻笑一声,骂道:“八弟竭心国事,让你帮衬一二,你还推三阻四的,真是备懒的不像话。”
小十六这家伙,还真是滑溜,确是奸商无疑。
水溶闻言心中嗤之以鼻,从别人口袋掏银子,这是简单的帮衬一二?也就是因为这是欠银,要不然水溶才懒得理会。
不过既然说出此事,水溶心中倒是有些想法,思索片刻,拱手道:“皇兄,按理来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臣们从国库借了银子,理当全数归还,只是怕即便有心缴纳,那也无力偿还。”
永康帝闻言蹙了蹙眉,小十六这是何意?劝他不要催缴国库?
不过永康帝并未怒,他知晓水溶素来不爱理这些朝堂上的事情,此时提及应当是话外有话,若不是如此,水溶犯不着主动缴纳户部欠银。
沉吟片刻,永康帝询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水溶见永康帝并未怒,也不顾忌了,直言道:“皇兄,据臣所知,如今欠着国库银子的大抵都是京中的王公贵邸,他们一个个都过惯了奢靡的生活,府邸早就成了一副空架子,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向国库借银子,旁的不说,就说臣弟的王府,如今都是入不敷出,要不是臣弟生意尚可,怕是这帐都还不起。”
以北静王府这等家底雄厚的都是入不敷出,其他的王公贵邸怕是更难以为继,俨然开始走下坡路了,这时候催他们缴纳欠银,心中抵触更甚,促使他们抱团取暖。
永康帝闻言眉头轻挑,鬼个生意,不就是开青楼吗。
不过此时重点不在于此,听着水溶哭穷的话语,永康帝神色难看道:“朝廷对他们并未亏待,何至于此,朕看他们就是纵欲过度,丝毫不知节俭,活该如此。”
对于京中的王公贵胄,除却俸禄以外,每年都会有赏银,已然是极为优渥了,可即便如此,各府邸仍是入不敷出,可见是花销过重,怪不得旁人。
水溶闻言沉默不语,毕竟永康帝所言不错,若不是不知节俭,岂能入不敷出,只是这话顺带把水溶的北静王府也骂了进去,心里滋味莫名呢!
沉吟片刻,水溶悠悠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好日子,谁愿意节俭,做差了,旁人就得说府邸落寞,被人闲话了去,只能硬挺着了。”
这句话水溶没有说错,过惯了好日子的确难以节俭,更何况一旦节俭,旁人还不得说闲话,到时候生活没了,名声又没了,所以即便入不敷出,仍旧会硬挺着,即便是借银子也要维持。
古人重体面,没办法的事。
永康帝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并不认同,这不是他们拖欠国库银子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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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处,永康帝略微有些不满道:“小十六,那可都是国库的银子,你总不能让朕一笔勾销了。”
国库的银子是用来维持民生社稷的,若是国库没有盈余,难以面对天灾人祸,恐伤到朝廷根基,故而即便是九五之尊,也不能随意支取国库的银子。
永康帝愿意听水溶说下去,那是因为器重于他,可是逆耳的话,那也是会脾气的。
水溶见状了然,继续说道:“臣弟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弟觉着让他们一次性缴纳欠银有些强人所难,故而臣弟觉着要不然先缴纳一部分,剩下的等来年再补齐,这样一来,既能给与他们周转的时间,也能彰显皇兄的恩德。”
永康帝闻言顿时明了,敢情水溶的意思是分期缴纳欠银,早先永康帝便是有此意,只是众人一听催缴便哭穷起来,搅得人头疼。
不由多想,永康帝应允道:“可,先让他们缴纳五成,剩余的待来年缴齐。”
既然水溶提了谏言,永康帝就顺坡下驴,应允此事,
只是疑惑的是,水溶素来不爱理这些朝堂的事情,怎么忽然谏言起来?虽然心中疑惑水溶的反常,但并未多想,毕竟这也是在替他办差。
水溶闻言心中不由一松,先缴纳一半,倒是可行,于是水溶拱手应道:“多谢皇兄体谅,只是臣弟心中也没把握,若是达不到皇兄的要求,还望皇兄切莫怪罪。”
此番主动提出催缴欠银一事,是有着自己的想法,毕竟永康帝待自己确实宽善,故而他也应适当表现出善意,这叫礼尚往来。
只是水溶并不会牵扯过深,难以确保差事圆满,故而先行打一针预防针,以免永康帝失望过多,反而适得其反。
永康帝闻言心中恍然,水溶还是那个水溶,对朝堂的事情并不感兴趣,此番能表态估摸着是他的拉拢起了些作用,但是他也不想过多理会。
念及此处,永康帝和气道:“无妨,朕不会怪罪你的。”
态度有所改变已然不错,永康帝也不好强求,只要有这个态度即可。
沉吟片刻,永康帝从手中摘下一串念珠,递于水溶道:“小十六,这是“鹡鸰香念珠”,由天然香木制成,闻起来令人感觉神清气爽,便是血脉也通畅起来,朕甚是喜爱,此番就送于你了了,且收下吧。”
水溶闻言一愣,“鹡鸰香念珠”,这是原着中出现的那一串念珠?
记得原着中,水溶将此念珠赠与贾宝玉,只是按时间线而言,显然早了许多,怎么这时把念珠赏赐给他了,莫不是表彰他?
且不由多想,面对天子恩赏,水溶不好拒绝,于是谢恩道:“臣弟谢皇兄赏赐。”
接过念珠,触之微凉,入手质感细腻,环形圆润的珠子共有十二颗,念珠上刻着鸟型图案,应当是“鹡鸰”。
所谓“鹡鸰”是一种小鸟,通常一鸟走失,群鸟鸣叫,《诗经·常棣》云:“脊令在原,兄弟急难。”古诗用“鹡鸰”比兴,来歌唱兄弟之间的感情,说明在危难关头只有兄弟最可信赖。
此番永康帝赏赐“鹡鸰香念珠”给他,也是在表明兄弟之情。
水溶提着嗅了嗅,诧异道:“闻之果真是神清气爽,这可是好东西,皇兄当真是大气。”
永康帝见水溶拿着赏赐的念珠把玩起来,并不感觉到有失礼之处,反而显得亲近,于是笑骂道:“这话说的,朕还能小气了不曾,不过你喜欢就好,朕还怕拿不出手呢!”
水溶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将其佩戴在右手手腕上,其大小正合适,一时间,兄弟闲谈,倒显得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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