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反目成仇的学生,这个曾经的大学教授依旧想在气势上压对方一筹,即使他现在的样子依旧非常狼狈不堪。
“……为什么不敢杀了我?”邵东承看着他的脸咧开了嘴,他的嘴角不停地冒着血泡,“还是你依旧希望我能告诉你停下这一切的办法?”
外面的混乱依旧在继续,面对着已经抵达现场的特警和防暴部队,白景聿最终下令开始射杀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们。
“很心痛吧?毕竟他们曾经也都是人,现在却变成了没有思想的妖怪。”随着白景聿的松手,邵东承缓缓后退两步,平静地看着白景聿,突然他张开双手举到眼前,明显在给白景聿看。
他重新无声地攥住拳头,顿了一下,又突然张开,同时嘴里发出“彭”的一声,接着发出嗤嗤的怪异的笑声。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一生万物,万物归一……”,
邵东承转过头开始喃喃自语,又仿佛在说给白景聿听,就好像突然陷入魔障一般。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烟气与毒气弥漫,尖叫声与狙击生四响,人群四散躲藏,鬼魂奔走逃窜,防暴部队乘胜追击,地上到处是倒下的的人与黑色的碎屑……
白景聿与陷入魔障喃喃自语的邵东承被困在中控室内,与周遭乱糟糟的一切相比,他们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周遭的世界显得过于荒唐,就好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白景聿默默地看向邵东承。
“老邵……”
邵东承回神,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白景聿,须臾又亮了一些,“白景聿,你应该猜我要做什么了吧?”
白景聿面无表情:“你砸碎了方晶,通过地铁送向了各个不同的站点。一旦你手中的程序同时启动的时候,散落人界的方晶就能吞并世界……”
邵东承很满意地点点头,“宇宙由一个爆炸奇点而来,最终又归于死寂,既然这个世界不值得继续下去,那就重新开始构造一个新的世界吧……”
白景聿站在原地,背对着身后的万物混沌,“你为什么要替所有人做这个决定呢?这个世界不是非对即错,也不是非生即死。你自己一个人的失败而酿成的过错,就悲观到要整个世界给你陪葬?蝼蚁众生,他们要的只是活着。放手吧……老邵。”
邵东承呆呆地站在原地,他静静听着,须臾仿佛是累了。他低下头沉默着,又缓缓开口:“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累了,就这样吧……而且……”,邵东承顿了顿,“事到如今,你也改变不了了。”
最终章(上)
“改变不了?”
白景聿转身走向邵东承的那只双肩包,“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遁去其一,此其一,却有无穷变数。天道本就不齐全,凡事皆有一线生机,你怎么知道这遁去的其一不能挽狂澜?”。
邵东承一恍惚,又倏然回头,目光透过玻璃在人群中来回搜索着,“……宋寻呢?”
他这才意识到,不知道从何时起,宋寻早已经不在这附近了。
邵东承突然有了那么一丝惶恐,可他却又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或许是自负让他不相信宋寻真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于是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
“看着吧……”
另一边,白色大奔一路疾驰,终于在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中停在了远东工业园门口。
周围寂静无声,头顶星光璀璨。车头的远光灯静静地照着面前这幢漆黑的大楼,宋寻跳下车,毫不犹豫地冲向大楼后面,在某个角落终于找到了一个隐蔽地道的入口。宋寻在入口处顿了一下,从手电的光源往下望去,这条陌生又漆黑的地道在光消失的最深处似乎出现了岔路。
“……在那边你会先经过一个向下的入口,大约三十步后有一个平台,右拐,五步后继续往下,你可能会踩到一块金属板。那个附近有水声,顺着水流的方向走,经过一段空间比较大的地方时周围会有大量碎魂游荡,注意不要被它们影响……直走大概二十步,就可以抵达邵东承的地下实验室……”
这是白景聿在半小时之前对他说过的线路,这个地方白景聿只来过一次,还是被蒙住双眼的情况下。
然而他的肌肉和五官记忆却在脑海中刻下了当时走过的每一步路,没有人知道邵东承所说的“程序”究竟是什么,他只是突然从脑海里想起了这么个地方。
宋寻问他:“你为什么怀疑程序在那个地方?”
“因为我发现邵东承在晏江布下了一个局。”白景聿道:“从连环杀人案,再到鬼童的相继出现,所有事都离不开这个风水局。邵东承是一个很完美主义的人,甚至完美到有一定的强迫症。他所做的所有事都会遵循一定的规矩,包括扩散出去的方晶……”
“方晶?”
“没错,方晶的母晶体积巨大,敲下来的碎晶也需要一定的稳定性才能维持自身的平衡。而可以和目前已知的那几个被选中的车站连成稳定平衡关系的方向,就是远东工业区……”
白景聿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我原本想派人跟你一起,但是那底下有大量纠缠的碎魂,我怕那些没经历过的普通人会被……”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宋寻道:“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