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好生美貌的小娘子,快,把我的纸笔拿来!”
门外有小厮扬声道是。
却听程之衍上前一步,道:“且慢!”
转向少甯,问道:“你怎在这?”
少甯大约知道他不喜她总出门,颤了颤,行了个福礼,苦笑道:“今日瞧着天气好,便出来走走。”
齐萱知道她寄人篱下,唯恐她受程家人刁难,立时俏脸一抬,将她护到身后,道:“程大郎君,是我拉着菀菀出门的,你要怪便怪我好了,自她上次遇刺,已在府中闷了多日了,便是只猫儿狗儿也时不时要牵出来溜溜呢!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哪能经年累月就困在那么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再说遇刺还是你带来的无妄之灾呢!
齐萱瞪着双眸盯他,将一旁的郑宽反倒给忘了。
少甯不欲在外人面前让人指摘程家,尤其是这位曾帮了他很多次的大表哥,便拽了拽齐萱的袖口,小声道:“我身体不好,大表哥大约是怕我累着了。”
齐萱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放轻话道:“菀菀已经好了,我们也只是出门逛街,偶与表哥碰上了,便过来一同吃个晌午饭,菀菀还没来过这忻乐楼。”
她出门逛街下馆子虽不算家常便饭,但到底被宠爱着长大,方才见好友连点单都不会,心中很是酸涩。
程之衍垂眸,望着她卷翘的眼睫轻闪,无声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着处理庄王谋反的后续,一连半月未曾注意过府中之事,每每出门前倒是也问过新荔,知道她那边一切都好,便没再多留心。
是他疏忽了。
小娘子不过十五岁,正是爱热闹的年纪,平日里寄人篱下,也没个可以说心里话的人,即便心里太烦闷,关于出门也是能避则避的,今日是托了这位齐大姑娘的福。
若她自己,只怕恨不得一直缩在角落中,一辈子压抑着过活。
只有件事实在不得不防,他问道:“可去过槐花巷了?”
王家正住在那里。
少甯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眨了眨眼,“才刚出来,还未来得及!”
程之衍心道,那便还不知道那事,也罢,待那王珏陷得再深些后再说!
他缓声道:“你身子方好,不便来回奔波,吃完午饭,便早早回府去吧!”
少甯点点头。
程之衍转头朝拿画笔进来的小厮道:“都出去,把门关好。”
又同齐萱拜了拜:“实在是误会一场!若这郑仕诚当真有轻薄二人之心,我今日便将他抓去郑老夫人面前受教,两位娘子觉得可好?既都认识,也无需再避嫌,坐下一起吃个便饭,让他做东,算是给两位娘子赔个不是!”
经这一打岔,齐萱火气倒是下去几分,只是仍是心中不舒服,哼了一声,坐到了郑宽斜对角,乜着眼道:“郑大世子是堂堂长公主之孙,我哪里敢让他赔不是。”
这便还是没有气消的意思。
因她调了座位,几人少不得又是一番挪动。
宋异坐定后,目光在少甯脸上停了停,这才对程之远道:“在下眼拙,原来这位李娘子竟是副都使表妹。”
程之衍说是,对齐萱道:“还请齐姑娘体谅这位郑公子一片孝心,他欲以美人作画,也是因郑太夫人喜爱观美人图引起的,说起来,二位也算同宗。他还算是姑娘的表兄。此为祖母庆生,无意闹出这番风波来,实在不该。姑娘不若就看在下的面子,饶他这一次。郑家家教甚严,姑娘若当真寻上门去,有损姑娘清誉不说,郑世伯只怕少不得要动家法,届时见了血,少根胳膊断条腿的,于姑娘也算添了业障,不若姑娘说出个办法来,我监督他施行,权当为你二人致歉弥补如何?”
程之衍在殿前司当差,身上自有一番同龄人没有的俊冷和疏离,齐萱倒是不敢对他不敬,闻听此话,同少甯齐齐瞪大了眼,颤声问:“要断胳膊断腿这样严苛吗?”
程之衍脸不红心不跳,严肃点头道:“正是!郑太夫人是陛下姑母,历来备受禁中敬重,皆因御下严谨之故,她的性情,想必你二人也听到过。且郑老夫人这几日偶有不虞,若此事捅到她老人家面前,知道自己一心教养的孙儿竟在外这般胡闹,只怕一个闹不好要亲去禁中请罪,届时官家是罚还是不罚?这便不是单纯的家事,而成了国事。今日区区口角之争,实不宜张扬至斯。”
郑宽忙道:“正是!正是!”起身,一连饮了三杯,呛的满眶眼泪,“给二位小娘子陪不是了。”
齐萱本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他赔罪,也不好追着不放,抬抬手,道:“罢了,便饶你这次了。”
那位程大郎君,虽然肉眼可见地是在拉偏见,但齐萱也因那句同宗而有些冷却下来。
她母亲福宁县主乃是庶支王族所出,与此时正受圣恩的文卓大长公主,确然不可同日而语。宗室之女多了去了,不是谁跟谁都都有交情可谈的。她也不想为阿娘惹事。
郑宽忙道谢。
“先别谢太早,方才程郎君说过了,让你为我二人做件事,你照办不照办?”
“自是无有不依。”
“好!”齐萱拍桌,托着下颌想了半天,“不若这样,方才我们买了不少东西,我让底下下人报给你数,今日你既要请客,一桌酒席哪能衬得起你世子的身份,干脆帮我们付清全部的采买之物好了,噢,还有,清芳阁,我们还定做了两件首饰,只付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约莫还需要三十两,你也一并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