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找陈筠元的不痛快:“你什么你?咱俩还指不定谁看不上谁呢?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谁都想上赶着跟你结婚呐?”
陈筠元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你没这个想法最好,到时候他们提起婚约的事也请你这样坚定干脆地拒绝。”
他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打算转身回自己家。而凌苒眉心一动,福至心灵般回过味来。
这人原来是在激她呢。
她又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傻白甜,这两天他来医院对着长辈和对着自己明显两副面孔的做派,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现在前后一合计也算大概猜出了始末:他应该是自己没办法推拒掉这门婚约,就旁敲侧击想唆使她先开口。
——可她凭什么要如他的愿?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本来这事儿要好商好量地跟她说,她也不会不讲理。再说婚姻大事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草率地任由别人摆布。
奈何这人偏偏总往她最膈应的点上踩,那就别怪她不给脸了。
“我——偏——不——”她在他将要离开的一瞬慢慢悠悠道。
陈筠元僵了僵,回过头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才不当这出头鸟呢!你不满意什么鬼娃娃亲你自己不会去说?就算小时候没你说话的份儿,那你现在这么大个人了也没长嘴吗?自己在长辈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跑我这儿来装大爷,觉得我是软柿子好拿捏是吧?你可真鸡贼!这不就是欺软怕硬嘛!”
像是在应和她的话似的,一墙之隔的榕树上又传来“刷刷”的细微动静,像是在被风轻轻摇曳着,还纷纷落下些树叶,有两片还正好擦过了陈筠元那张青白交加的脸。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用“鸡贼”、“欺软怕硬”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内心恼怒得无以复加。
然而她的话虽糙,却也精准戳中了他的痛点,他完全无法反驳。
思考片刻后他只能再次激将:“所以你根本就没想拒绝是吧?难道你还真打算跟我结婚?”
凌苒才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十分松弛地摊了摊手挑眉道:“我无所谓啊。”
陈筠元一脸错愕:“什……”
“反正我又不亏!”凌苒故意偏头往陈家院内看了看,若有所思道:“我记得你们家好像也挺有钱的对吧?那我嫁进来还能当个豪门阔太过过瘾,怎么都算赚到了呀!”
“……”
陈筠元已是彻底败下阵来。他情绪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得色的女人。
她其实有着很漂亮的长相,清丽的眉眼中带了点锐意的飒爽气,和他记忆中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能毫无二致地重叠起来。
只是现在,长大后的她随意扎着马尾,穿着松松垮垮的旧t恤加运动裤,虽说已不像昨天刚见到时那般灰头土脸,但也仍是一副懒懒散散不修边幅的样子。
尤其她眼底还透出一股世俗的精明算计。
他实在难以想象将来和这个女人结婚的场景。
他真的做不到。
“你想都别想!”他强行中断了自己的思绪,态度坚决道:“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凌苒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那你就自己去跟他们说。反正呢,别想着拿我当枪使。”
“——啊对了,还要提醒你一件事。”转身离开前她想到什么又对他道:“我现在不叫许淑漾,我的大名是凌——苒——以后可别叫错了哦,筠元哥哥~”
她眯了眯眼,留给他一个甜腻腻的笑。
陈筠元已是青筋直冒,站在原地好一阵才缓过情绪来。
良久,他闭了闭眼深呼出一口气,又睁开眼对着虚空冷声道出一句:“看够了吗?”
院墙内的榕树上“哗啦哗啦”响动了一阵,伴随着狭促的笑声,一个高挑劲瘦的身影从树枝间跨到了院墙上,又从那上面“刷”地跳下来,站起身后姿态洒脱地走到了陈筠元身边。
那人的样貌也从墙角的阴影中渐渐显现。是一张雌雄莫辨眉目倜傥的脸。
他一双明艳含情的桃花眼直直盯向不远处正走进许家院子里的背影,语调轻缓:“原来她……就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啊?”
陈筠元厌烦地皱了皱眉,并不想接这话,转而训起这个堂弟:“你没事又跑树上做什么?一天到晚就这么闲?”
陈嘉楠勾唇一笑,露出单边的酒窝,显出点顽劣不羁:“我是很闲啊,不像大哥,忙完工作还要赶去医院嘘寒问暖,给人家当二十四孝准女婿,真可谓是事业家庭双丰收,羡慕不来啊!”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我说错什么了吗?”陈嘉楠一脸无辜。
陈筠元懒得跟他胡搅蛮缠下去,转身往院子里走。陈嘉楠不肯罢休地跟在身后幸灾乐祸:“刚才你们在那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女人可不像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大哥你以后有的受喽!”
“我不会跟她结婚的。”陈筠元斩钉截铁道。
陈嘉楠顿了顿,眼底划过暗芒,慢吞吞道:“可我听说,这婚约是两家很早就定下的,如果她人没回来再拖久一点,或许也就作废了。偏偏现在她又回来了,这节骨眼上咱们家先毁约就有点……而且你知道大伯有多看重脸面,他若坚持要履行约定,你也反抗不了吧?”
陈筠元沉默了。今晚继凌苒之后,又一个人再次戳中了他的痛点。
见他这般,陈嘉楠面上也表现出些许同情来,摇头感叹:“不过我也能理解,这种粗蛮俗气的女人,难怪大哥看不上。婚姻毕竟是人生大事,要和这样的人绑定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