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国公裴颖无奈地道:“可是不放那把火,太子妃遗体无故消失,岂不更明显?无非就?是早一刻晚一刻被发现?的关系。”
裴夫人?说:“李氏他们呢?”
信国公小心翼翼地看了裴夫人?一眼?:“他们母子几个往另一条路去了。”
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倘若事败,李氏母子隐姓埋名,保住裴家一条血脉;倘若事成,接回来便是。
裴夫人?一哂。
信国公高大的身?材顿时显得?矮小了。
裴含绎端坐正中,见这?夫妻二人?气氛古怪,很善良地开口道:“该换马了。”
声?音未落,马车已经停下。
裴含绎等人?弃车换马,行至一处城镇外,又等了片刻,便见另几名穆宗旧臣带着妻子儿女赶了过?来,纷纷上前拜见裴含绎,又改乘数辆马车,各自分道而行。
“幸亏城门卫是我们的人?。”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臣拍着心口道,“见势不对抢先让我们出城,刚出城门不久,就?听后方城门里喧闹起来了,而后城门关了,我们赶紧跑,若是慢上一星半点,这?条老命就?要丢在京城里了。”
信国公自得?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用处,若是不拿他们当回事,迟早要吃个大亏。城门卫官职虽卑,却有?大用。”
那老臣本是先帝一朝的刑部侍郎,当今皇帝登基,穆宗旧臣便是眼?中钉一般的存在,偏偏他性情耿介不善掩藏,没多久便丢了官职。
若不是有?同?为穆宗旧臣的同?僚暗中相助,恐怕他连性命都难保。
此刻他便道:“圣上与陈侯当年变法,便是要为天下寒士谋得?一条出路,小人?物也得?有?一条活路可走。”
他呵呵笑起来,年事已高的老人?,嘶哑笑声?像是夜枭的鸣叫:“没有?出路,小人?物是会自己找出路的。”
余音飘散在风里,飘散进裴含绎所乘那辆马车。
他是主君,自不能与他人?同?乘。
裴含绎垂下眼?睫。
与信国公见面时,信国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广南道反了。
天下纷乱,各地相继起义?。广南道不过?是雪上加的一捧霜,火中添的一捧油,除了让这?天下纷乱的局势更乱些,并没有?什么可以说道之处。
他摊开双手,看着掌心。
离京后的路,他们早已筹划了千遍万遍,先赴江南道,待天下人?人?皆反,便可顺势而起,打出大义?名分,攻回京中。
他没什么可担忧的,胜者坐拥天下,败者一死而已。
自幼时起,他学了十余年如何?坐拥天下,也花了十余年坦然面对一死的结局。
但此时此刻,裴含绎心下唯一牵挂的那个人?,却不知境遇如何?,是否平安。
他的睫羽缓慢地闪动,最终合上双眼?。
景涟又被送回了含章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