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韩尚宫愤然拂袖,转身入了内阁。
半刻后,这人出来,一身红色官袍和官帽革带悉数被她捧在手上。
她撩起衣袍跪地,“殿下,臣自请辞官。您的要求,臣无权答允,求您莫再为难下臣。”
韩尚宫是宫里颇有威望的老人了,能被一个十岁幼女逼到这步田地,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萧郁蘅没料到这人玩了一出以退为进,又不可能真的把人逼到陛下跟前去辞官,只得悻悻道:“罢了罢了,就当我没提过,你也莫要摆这模样。”
她愤然拂袖离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正色道:“不准告状。”
韩尚宫垂眸,“臣明白。”
萧郁蘅回宫忍了几日,仍贼心不死,她便想了个新的计谋,骗了陛下的应承。
是以自湖心亭离去,她自问奸计得逞有望,笑逐颜开,嘴边荡漾起深深的梨涡。
坐在寝宫的小圈椅上,她俏皮的打量着铜镜里的自己,抬起手指戳了戳脸颊的酒窝,问着随侍,“我美么?”
“殿下姿容绝艳,绮丽无双,自是美的。”身侧的小宫人极尽奉承之能。
萧郁蘅陶醉其中,喃喃道:“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殿下说的谁?”小宫人懵懵的。
“出去,没你事儿。”萧郁蘅顿觉扫兴,将人打发了出去,拎着五彩斑斓的一堆新首饰,挑拣个不停。
转瞬便是六月初六,小公主的生辰。
作为陛下唯一的子嗣,宫中自是大摆筵席,阖宫上下一片欢腾。
为表欢庆之意,连苏韵卿这等御前低阶侍婢,也收到了赏赐的小荷包,里头有一两纹银。
在御前数月,苏韵卿的月钱悉数转托掖庭的姑姑交给了母亲,即便不得相见,周济一番也好。
说来奇怪,自打见了萧郁蘅,每日她回了自己的值房,床榻的被褥里,总会藏着些吃的。
偶尔是桂花糕,偶尔是凤梨酥,有时还有饴糖。
她抖落被子都要小心谨慎,生怕被同住的小丫头们嘲笑,说她私藏殿内的点心。
不必问,大抵都是那小祖宗的手笔。
苏韵卿暗自庆幸,好歹这人只是周济吃的,不曾放什么金银财宝。不然巡查的嬷嬷见了,非得把她拉去掖庭拷打一番。
坐在陛下的寝殿里,苏韵卿望着空荡荡的殿宇,一时有些头脑昏沉。
今日,本也是她的生辰,却只能独守香炉,与烟雾凄迷,怅然出神。
她身为寝殿女侍,新的任务便是给女帝的寝衣熏香。
每日宫人送来干净的衣衫,她都要将之熨烫平整,而后将轻薄的寝衣铺陈开来,手捧熏香在上来回游走,保证香气不散,也不会过于浓烈。
晚宴酣畅淋漓,陛下爱重亲女,自是在场的。
玉盘珍馐满几案,葡萄美酒夜光杯。
陛下有些微醺,却碍于众人盛情,不好贸然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