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阿瓦兰茨c区处于交通要道,地形和人口构成一样复杂,绝对不是他们愿意久待之处。
许三多一下车就闻到了似有若无的呛人气味,伴随着雾气的湿冷,如附骨之疽盘踞于此。c3在目送着车走了之后才打开照明,用手肘戳了戳许三多:“跟着我,别乱跑,也别乱说话。”
他们下车的地方是一片颓败的森林,地上随意扔着许多垃圾,有一条被人踏出的小路模糊地蜿蜒向前,他们就沿着这条路往前。
雾气笼罩着森林,他们的视线被锁定在灯光照亮的那一小片地方,然而听觉格外敏锐,许三多甚至可以听到在雾气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摩擦草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c3司空见惯,照常往前走:“从其他国家偷渡过来的人往往选择第一站来到阿瓦兰茨。”
许三多明白,阿瓦兰茨能无条件地接纳这些异乡之人,也会将他们一点点吞噬。
雾气尽头,霓虹纷纷点亮,随着他们走得越近,人声也越发嘈杂。
终于,许三多看到了一座桥,他只能这么称呼,因为只有两块沉重巨大的金属板横跨河流,连接森林与城市。他的脚踩上去时金属板发出闷响,像一个七旬老人从骨缝中发出的咔咔声,衰老陈旧。
浑浊的河水依旧可以倒映处两岸的景象,一边是雾气迷蒙的森林,一边是闪着霓虹的城市,漂浮的酒瓶起起伏伏,破烂的衣服缠绕其上。
“运气差你还能看到尸体呢。”c3大步走过,“自己跳进去的,或者被别人推进去的,第二天会有人负责捞起来。”
许三多不喜欢这话题,这让他感到无力。
走过桥后人声鼎沸,c区的全貌展现在许三多面前。连片的简陋房屋挤满他的视野,有些是集装箱,有些是活动板房,屋顶上悬挂起各色灯牌,总有那么一两个字母暗下去。
目光所及之处,旧的,陈旧的,历经岁月,腐烂于此。他曾短暂到过c区,从车站离开,并未深入,如今实际到访此处,才发觉中心区确实算是平静祥和。
c3驻足凝视片刻,又抬脚往前走,许三多紧跟,陌生的环境令他心生畏惧。
走入c区的商业街,街道旁三三两两躺着无处可去的人,衣着还算得体的人手边总放着酒瓶,已经算是衣不蔽体的人就这么仰面朝天,灰白的脸色无法判断他们是否还活着。
许三多不经意抬头看到一家酒吧的招牌,live老化,变成lie,生活在这里是一场绚烂的谎言。
“他们算活着吗?”许三多低声问道。
“什么才叫活着呢?”c3冷笑,“喘口气也叫活着,追求意义也叫活着,但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他们根本不会去想这些。出生就被烙上贫困的印记,拼命也寻找不到向上跃升的机会,被利用完毕后又马上抛弃,所以他们痛苦,痛苦地只能求助于虚幻的快乐。你应该在奥斯见到过不少这样的人,那里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个阿瓦兰茨。”
“这样不好。”许三多悲伤地想。
“你跟我来一趟也好,认清楚这世界是什么样的,总说你们这群家伙被保护得太好了,还没人信我。”
c3转身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头有人正在等候,那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眼神精明:“就是你们要住那间?”
c3笑着双手递上一盒烟:“是,这初来乍到的,您多关照。”
男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多放在c3身上,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后面低着头的许三多,或许是他身上的感觉与这里太不相配,男人起了疑心:“你跟他?干什么营生的?”
“我们就搞点烟酒什么的,这是我老家弟弟,人不大聪明,跟着我混口饭吃。”c3一拍许三多的背,“叫大哥!”
“大、大哥好。”许三多怯生生地喊,一副涉世未深的畏缩模样,男人这才放下戒心。
“行了,既然你们给得起钱,屋子我可以租给你们,但是别怪我没提醒过,要是屋子里出了什么事……”他掏出怀里的手枪抵住c3的额头,“我会把你们直接拆了卖黑市。”
c3点头哈腰,把他的枪轻轻用手移开:“我们就想来试试看这里有没有更挣钱的活,肯定不让您为难。”
男人这才把门卡甩给c3,在数清楚钱后扬长而去。
门卡上写着房间的地址,c3带着许三多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最后停在一间破败的小屋前。c3嫌弃地抬脚把门口成堆的垃圾袋踢到一旁,清出一条路来,他们才得以走到门口刷卡。
大门应声打开,低矮逼仄的空间还算是干净,孤零零的两张床就这么摆在里面。c3走进去,把包一甩,鞋也没脱就直接倒在床上,发出长长的叹息:“尽给人装孙子了。”
许三多左顾右盼,推开房间仅有的一扇窗,随后又皱着眉关上,外头的味道太难闻,还不如不开。
“许三多,把你包里的设备给我。”c3闭目养神,使唤许三多给自己打下手。
所谓的设备其实就是便携投影屏幕,c3忙着在上面不知道比划什么,许三多则是将不大的房间检查了个遍,最后百无聊赖地坐回床上,伸头去看屏幕。
屏幕上是一张地图,c3迅速在上面进行标记并注释,他将经过的那家酒吧标记上“据点”时许三多瞪圆了眼睛:“那个帮派的据点?”
c3没搭理他,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许三多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打扰到他,于是也闭上了嘴。
直到c3标记完毕,这就是一份根据他们今晚的行迹铺开的地形图,错综复杂的小巷以及每一处特殊地点都详细标记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