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那边汇报完毕,把便携设备一关,走过来问许三多感觉怎么样。
“还好。”许三多说的是真话,他不得不承认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在自虐一般的疯狂呕吐过后,他的大脑异常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杀了人,也清醒地知道自己救了人。
袁朗没有过多纠结于此:“嗯,收拾东西,晚上我们就回去。”这一带的帮派人物不乏有能认出他的,只能等到晚上再走。
许三多却没有立刻答应,他问袁朗:“队长,你知不知道眼睛里有两个瞳孔是什么病?”
这件事袁朗听许三多汇报过,那个奇奇怪怪的小女孩。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袁朗还是动用了人脉去查证,结果不出他所料。
“我是听说最近c区确实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左眼是双瞳,白天会在街巷里游荡,而到了晚上……”袁朗微皱起眉,这话题令他不悦:“有个地下组织把她奉为神明,说她能连通人间和阴间,吸引不少信徒。”
“他们称她为,并蒂观音。”
【23并蒂观音】
低矮的屋檐下悬着两盏灯笼,昏暗地透出红,映照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
许三多见过很多次烟雾,工厂大量排出的黑,香烟点燃后的白,雾气迷蒙笼罩的灰,这扇门后幽幽飘出的也是烟,红的,像血。
许三多有点紧张,手心出了些汗,他不断抬头去看袁朗,怕袁朗进去,又怕袁朗不进去。
吱呀一声,老妪将门稍稍拉开一道缝,露出浑浊的眼睛,警惕地上下审视许三多好几遍,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找谁?”
“我们来‘观阴’。”袁朗抢先一步回答,相比起许三多,他一看就是更能言会道的那个。
老妪立刻就要把门合上。
袁朗上前把门控住,塞进去一叠钞票,笑道:“我们有诚意,就想见一见并蒂观音。”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妪见到钱以后这才和缓态度将门打开:“观音正在作法,你们声音小一点。”
袁朗给许三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屋子内跟外头的霓虹交错完全是两个世界,层高很低,且无数红绸带、八卦镜、不认识的器物低低垂下,许三多不得不伸手拂开才能顺利前进。
老妪领着他们走到一扇门前,门上用红色颜料歪歪斜斜地画着一朵并蒂莲,颜料垂落下来,像流下无数血色的眼泪。
“进去吧。”
大门被推开,焚烧香烛的气味扑面而来,闻得人喉咙发痒。里头别有洞天,开阔的场地摆放着一排排垫子,不少垫子上都跪着念念有词的人,神情虔诚。
他们跪拜的方向摆满了无数莲花状的蜡烛灯,许三多见过几次的那个小女孩就坐在最高处的莲花台上,紧闭双眼,嘴唇血一般地红。
“观音娘娘!”她的身旁跪着一个疯狂磕头的女人,尖叫出声,“我的丈夫,我的丈夫来了吗!”
女孩缓缓睁开眼睛,双瞳中映出蜡烛摇曳的光芒,她张嘴说话时声音比之前许三多听见的低沉不少:“他说他很想你。”
“啊啊啊!我命苦啊!刚嫁给他他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啊!”
底下的信徒们更加频繁地俯身跪拜,伴随着女人尖锐的声音,这一切显得是如此诡异。
袁朗拉着许三多择了个位置坐下,轻声在他耳边说话:“许三多,你怕鬼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许三多望着台上被供奉为神明的小女孩,心里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袁朗只是笑,坐在垫子上看戏。
女人被拖了下来,老妪这时拿出一个本子:“娘娘今夜法力所剩不多,只能再入一次阴。”听得这话,下面的信徒们开始纷纷吵起来,争着想上台,袁朗则是直接把口袋里的一盒烟扔上去:“娘娘,不知道下面的鬼抽不抽烟啊?”
他的话语轻佻,实在是看不出一点尊敬,众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去,唯独小女孩看见他旁边的许三多,低声叫过老妪讲了几句。
老妪自然而然地把烟收进兜里:“娘娘说了,这个新来的跟她有缘,允许上前。”
“不是我,是我朋友。”袁朗带着许三多一起走到莲花台前,“那就麻烦娘娘给他作次法了。”
小女孩看着许三多,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吞回肚中,默默闭上眼。
老妪在一旁催促:“你要跟娘娘说你是要去阴间找谁。”
许三多“啊”了一声,他显然对此没有准备,最后憋出一句:“我想找我娘。”
老妪口中念着咒,端起一旁的水用手泼洒在许三多身上,女孩沉默片刻后开始剧烈地抽搐,吓得许三多要上前去查看,却被老妪扯住:“碰不得!这是娘娘在入阴咧!”
等到抽搐停止,女孩终于睁开眼,眼神疲惫:“你娘说她过得很好。”
“呃……但愿吧。”许三多不知道该接什么,转回头去看袁朗,袁朗正东张西望呢,根本没有管他的意思。
“那能不能问问她,爱不爱吃辣。”
女孩微微睁大眼睛,许三多颇有些不好意思:“我爹在祭祀的菜里总是爱加辣,我出生以来都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得惯,如果不行我下次回家的时候让我爹不放红了。”
这算是什么问题?女孩愣怔半晌,吐出一句:“她不爱吃。”
“那吃糖好吗?我下次给她带糖。”
女孩看着许三多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糖果来,是之前送给她的那种,五颜六色的糖纸很可爱,在吃完糖果后还被她擦干净收在枕头下边,可惜被发现后尽数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