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多国使节来朝,皇帝兴致高昂地要举办一场国际马球赛。
但凡有点骑术在身的贵戚子弟都争相报名,李衡想要消极应对,却被皇帝点名要参加。
他宁愿装病也不去,结果在马球赛当日被多嘴的小内监泄露了消息。
皇帝动了怒,皇后见状暗中支使冰流快去珹王府劝李衡来。
她策马赶到珹王府的时候,李衡就坐在那海棠树下,宁愿数花瓣,也不愿去马球场上为国争光。
他口中是这般振振有词:“我才不去,不能惯着皇祖父这毛病,他一有这种事就想着我,我总要劳心劳力,上次秋猎若不是为了逗你,我也是不去的。”
当真是好一个恃宠而骄,大逆不道的皇孙。
她站在那里,想要辩驳他的歪理,却因着他的话,一味脸颊发热,想不出辞,只能再次问道:“你到底去不去?”
他“腾”地站起来,挑衅地与她对视,“我说了不去,怎样?”
往日的将门虎女受此挑衅,可能会一拳揍到对方鼻梁骨上,可此时站在一片烂漫世界中,她竟只会垂眸,望着地面嘟囔,“你不去的话,今天挨骂,明天挨罚”
然后他就吻了她。
事后,挨了揍的世子捂着肋下龇牙咧嘴地声称,自己只是嫌她吵了,临时起意,但她坚称这是早有预谋的袭击。
那天,他们就坐在这棵树下,吵了好久好久,愁得海棠树都多掉了百十片花瓣。
事到如今,他还会同那天一样,耍些小孩子脾气。
可有那样的回忆做底色,她又怎忍心对他决绝呢?
冰流踱步绕过树干,来到他身边一同坐下,就这么相对无地,各自看流云,看花落。
直到天边生出泛橘的霞光,冰流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册子,递到他的眼前,颇有献宝的意味。
“上次在感应寺,时间紧迫,我只从经楼里找到了这本赵兴国的手书日志。”
她翻开书册,指点给他看,“汝阳郡王大抵是平日里公务应酬繁忙,记的日志也很简略。我想看看他在宁府被抄时是何心情,想不到他竟将天承九年的九月都整个略过了。倒是只有四月,还留下这点只片语。”
李衡低头看去,打眼瞧见上面写着,“天承九年,四月初三,宫中生大变,城中宵禁,禁军巡逻不止,又兼月蚀,及至酉时街中行人已尽,甚是寥落。”
天承九年四月初三,恰是他母妃罹难之时。
李衡轻轻叹气,她同他讲正事,他又岂会再赌气不理呢?
他接过了那手札,略看了看,同她道:“估计就算赵兴国有何作为也不会详实写下来,想来这里都是些只片语。但我们亦不可等闲视之,明日随我去见一个朋友吧,他会帮我们。”
“好。”她自然允准,又转而道,“抱歉,我不该总那么消极,总是想着打消你的希冀。”
李衡抬手拈起膝上一片花瓣,和声道:“我的希冀有很多,我盼着我父王能沉冤昭雪,盼着你能真正回到我身边,但若这些都太难以实现,我希望你至少能够离开阴者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