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两日内,钟意之汇集整理资料,现在要将情况介绍给那夜不在的小庄、丝韧还有淮光听。
钟意之双手交叉,将袖管纷纷撸到了小臂之上,做作出一副认真之态,煞有介事地哼哼了两声,才举着手中胡写乱花的草稿开口道:“那我就开始说了。石殷此人呢其实他的经历、官职什么的,在我看来已经不太重要了,你们只须记得,他在南北之战前在朝堂上做事,后又进入内廷,服侍的是当今太皇太后。”
钟意之说着,便将面前第一张草稿团了个团,直接丢到地上。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据我所知,石殷此人,亦是早年北瓯派来的间谍。”
“你怎知道的?”冰流问道。
她与李衡交换过眼神,很显然他们对石殷是北瓯人这件事全然无知。
钟意之仿佛早就预料她会这样问似的,抬头狡黠一笑,“查出来的。”
这么说也没毛病。他们去寻薛云直,薛云直又将这项工作托付给他钟意之,不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思路清奇的脑子,查到这些无人能查到的旧事?
李衡淡淡道:“明白,石殷是北瓯的间谍,继续说。”
“石殷在南晋时,会暗中向北瓯传递一些消息,但与此同时,他也会用自己所知的北瓯朝廷秘闻来换取这边的信任。所以,确切地说,他算是双面间谍吧。另外,记住比较重要的一点,早在石殷来南晋之前,应是在净身之后的某个时间,他受一名自称神女的人指引,开始信奉某种我们并不了解的邪门歪道。”
冰流站在钟意之的左侧,此时听他说着,深深望了一眼他手上的草稿。
那是一幅神女飞天起舞的草图,是她在石殷宅中的诡异祭坛中亲眼所见。
她描述给钟意之,钟意之描绘,最后画出的这草图虽然没啥观赏性,但可以说近乎是简化版的那幅壁画了。
她没有问钟意之为何未曾亲眼见过却能将她未说出的细节都画得一般无二。
钟意之也没有问她身为官宦人家的大小姐怎还会有杀手死士的隐藏身份。
再问,也不过是无谓的拉扯罢了。
钟意之又团了一张纸,“继续说了,石殷在宫中伺候贵人,在宫外也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在金陵有产业,有数十个养子。两年前,他看中了新安府水车镇这块山清水秀的地方,开始在镇外修建自己的豪华别墅,同时在周边的山上寻找可以修建自己陵墓的风水宝穴。”
“大约在这个位置。”钟意之将自己胡乱画的新安府地形图举起向众人展示水车镇和石殷别墅的位置。
他说得很快,指引得更快,随后不出所料,刷刷两下,又一张纸被丢弃。
小庄抬头望了望世子,又望了望冰流,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又瞥了一眼柳丝韧,她正听得认真,没什么表情。
唯有自己跟不上钟意之的速度么?什么间谍、、神女的
丢人就丢人咯,小庄把心一横,灵活地钻到了桌子底下,将钟意之丢弃的几个纸团一个个捡了回来。
“一年半之前,石殷从内庭告老,来到了水车镇颐养天年,他的“子孙”们狗仗人势,在乡野里作威作福,大兴土木,扰乱民生。然而这还不够,背地里,石殷还在做着一件更丧心病狂的事。”
钟意之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在半年的时间内,石殷指使他的子孙在周边的镇上接连拐骗或偷抢了七个女童,每月的阴日阴时,他会将女童带到石宅中隐蔽的地下祭坛中,剜心取血。”
柳丝韧听得认真,不想忽而就讲到了残忍之处,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淮光虽本就是阴者司的人,但不了解那次任务的细节,此时亦是被这灭绝人性的行为震撼到了。
“石殷会吃掉女童的心,用女童的血来行他自认为的祭祀法事。”
小庄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神女告诉他,以这种办法,可以令阴身复阳。简单来说,就是他缺失了的那个东西,可以重新长出来。”
“这”小庄有点犯恶心。
丝韧眉头深锁,干脆别过脸去。
钟意之继续道:“也就是因为水车镇的女童失踪案,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这里我就要擅自揣测一番了:几个孩子的性命,在能够指挥阴者司的上位者眼中,应是一文不值。他们想借机除掉石殷,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他的间谍身份,或许是因为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你们觉得呢?”
众人沉默,无人回应。
钟意之挠了挠头,又道:“总之,去岁末,阴者司派出两名阴司使,扮作了商贾夫妇,去调查孩童失踪案,最终案情查清了,石殷同他的子孙们也全部被炸死在了石宅中。”
终于听完了这段离奇血腥的案情,众人稍稍松懈,就见钟意之抬手指向冰流,落落大方的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派出的两名阴司使,一位是柳小姐您,另一位是谁呢?”
淮光闻,亦望向冰流,只见她冷着一张脸近乎只有嘴在动:“已经下落不明,估计是死了吧。”
她说的也算是实话。
“哈哈,这样啊,那我继续说。”钟意之又挠了挠头,丝毫不觉自己尴尬,“在石殷被炸死的几乎同时,他在金陵的豪宅也被禁军严密看守了起来。今年三月,皇帝没有明旨,但暗中命禁军从石府抄走了少量最值钱的金银财物,这是我从石宅前前任主人处搞到的,石府地形图。”
李衡仔细看过那张地形图,又向他问道:“看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再探石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