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告诉我吗?”
冰流也察觉到,自从他掌控柳府,他是有规划的,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为了一个最终目的,这个目的,绝不会仅仅是让她离开阴者司那么简单。
“可以告诉我,你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吗?”
李衡那晚本就迫不及待与她说的,此时她终于肯问,他焉有不说之理。
“我想重查七年前发生的事,我母妃的死,还有连带你家的败落,都不寻常。这些年来,你也从未放下过当年,对吗?”
她闻,双目微微睁大,随后整个人都释然开来,原来这世上终究不只有她一人还在受回忆所困。她有了似乎是寻到了某种同盟的感受,却也只是轻声道:“时移世易,已经太难查了。”
李衡道:“而且自从父王被软禁,我在双阙山守陵,皇叔便再不让我入宫见皇母,也不许我探视父王。皇叔要指婚与我时,起初我很慌,可后来我却明白,这是一个难得的契机。
“重新启动影卫,收服柳家,相当于我已经做了些准备。丝韧她如今已属影卫,柳氏世子妃的角色,需要一位身手顶尖,熟悉七年前往事,我信任,也信任我的女子来扮演,我自然希望那个人是你。”
冰流垂眸,不曾应许也不曾回绝,只是道:“你异想天开,阴者司是不会同意的。”
“你放心,阴者司不允,我不强迫你去做。”李衡见她不语,知她心中定是纠结万分,他又道,“我知道,过去很久,我没资格再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只要你帮我看见一个真相,之后如何,是之后的事情。”
每个午夜时分的梦魇都仿佛是在咆哮着向她索要真相。她当然想要真相了,不仅心中是这样想的,这些年来她也一次次地口头上这样说着。
可是除了在感应寺取得那本日志,她又为之努力过什么?
还是怕的吧?她会怕,以她之能力,穷尽一生,终究不能靠近真相,或者那个真相,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如今李衡给了她一个携手的机会,她若再放弃。此生也就可以这般浑浑噩噩继续下去了。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道:“司首如今不在司中,待他回来定会立刻找你相谈,你要按时服药,快些恢复。我不能再留,先走了。”
“冰流。”他第一次如常地呼唤这个名字,“我被冲上岸时,出主意说直接把我丢回去的,是不是你那个总蒙着一只眼睛的同僚?他方才还来过吧?”
冰流身形一僵,“我不知道。”
“之前我让小庄追踪你时,小庄曾经跟踪他到北瓯,看到他与北瓯极尊贵的人物在京城相见,谈笑间很是熟络。”
李衡微笑道:“我无意管辖你现在的交际,但他应该是一个值得远离的人物。”
冰流听完他的话,不发一,离了这间房,出去快步拐过墙角,便将方才偷听了一阵现下想溜的李藏抓个正着。
李藏也是这几日闲的。
自从冰流被司首唤走后,红香院不得住了,他只能将屋中所有要紧事物即刻销毁,回了阴者司。
这三四日,他很清闲,只是奉命在佛音古塔上试炼了两个新人,结果一个与他打斗时太过紧张,自己滚下楼梯断了腿,一个连洛神山都没爬上去就被毒蛇追着滚下了山。
都是些平庸之辈,不足为道。
可他却在塔顶上触景生情,生出了别样的情绪来。
他有些担心,那个麻烦缠身的宁冰流,犹豫着要不要像从前一样去骚扰她,此时又心生怯意那个女人在准备那么棘手的任务,劳心费神的,他去了,若不合她的意,心里会厌恶自己多一分的吧?
真他妈的烦,他干嘛要在意这些?
待他想通后,才发现,宁冰流已经离开岛上,去执行任务了。
这样心中不上不下的又过了两日,睡不着,干脆围着一等暗探的居处转圈,看到她房间的灯亮了,他赶忙凑过去看看,结果还被连莺那女的一通排喧。
直到昨日,他在白头崖上望洋兴叹时,瞧见下面一片混乱。
阴者司有外人闯入,众说纷纭间,有人建议直接丢回海里,有人建议先榨成汁再扔比较保险,他只是乐于在高处看热闹,却不想等司副下令将那半死不活的水鬼抬进了阴者司,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海边奔来。
原来宁冰流已经回来了。他从未见她如此焦急的寻人,听说她又亲自去找左司副谈判,不知道说了什么,司副就急急忙忙地下令先救人,再说后话。
若不是星云阁神医戚婆婆现今不在岛上,她也是定要去求戚婆婆去救人的。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水鬼就是李衡。
到了今天,他也不是有意窥视偷听,只是天气正好,他想出来遛弯,信步就走到了看守李衡的地方。
他想看看这倒霉世子长什么模样,伤得重不重,还能不能救活。却不想撞见了宁冰流为了看望他,给他送药,冲撞看守,还包揽罪责的场面。
她进去了,疾厉色的对着李衡发怒,可连他都听得出来,话语中包含的可都是拳拳关心呐!
啧,听不下去了,他终于打算走远,却终是被出了屋的宁冰流抓了个正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藏躲不过,硬着头皮赶忙拉她到旁边的竹林中,掩人耳目。
他背着她深吸了两口气,便自如调换到了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她阴阳怪气道:“我的巢穴都被司首捣毁了,我不在这里能去哪里?”
提起这事,他小心观察她的反应,她好似没一点内疚,只是眉头紧皱,继续逼问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在这间房周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