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意安一身大红衣衫,将母亲也接来了罗府,两人不迎亲,也不亲,就只在罗府行大礼。
彼时,楚云梨出银子建造的善堂已经初见雏形,又四处施粥,更资助了好些读书人……简直就是拿着银子到处洒,不少人夸她善良。那些人得了她的好处,在她大婚这日,纷纷赶来看热闹。
关于罗梅娘逼迫李家对李华林动手这件事,好多人都听说过了,众人一边感念与她捐出银子的大方和善良,一边又觉得李华林不值得她付出这么多来赎罪,那混账玩意儿简直死不足惜!
罗家那条街被挤得水泄不通,两人拜堂时,罗父眼圈泛红。
几个月之前,女儿遭遇了那样的事。他以为女儿会死,结果她活了。然后却现面上一心一意待她的女婿是个畜牲,一般女子遇上这种事,大概会一蹶不振郁郁而终,好在女儿都扛了过来。如今更是又寻到了良人……只要女儿高兴就好。
罗父悄悄擦了擦眼角,嘱咐:“以后可要好好的。”
“意安是这天底下除了你之外,唯一对我好的人。”楚云梨低低道:“爹,以后日子还长,您若不信,只瞧着便是。”
胡意安也表了一番心意,终于到了行礼之时,那边喜婆正在唱词,他听着外面的喧闹之声,低笑道:“外头那些可都是你的娘家人,日后我可不敢让你受委屈。否则,怕是要死无全尸。”
盖头下的楚云梨冷哼:“合着你是不敢让我受委屈?”
“是舍不得!”胡意安一只手丢开喜绸,握住她的手:“你愿意嫁给我么?”
楚云梨:“……现在来问,是不是太晚了点?”
“不晚。”胡意安紧紧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以后还能问你一千次一万次。云梨,你放心,日后我会尽快想起来,然后来找你,娶你!”
李华林昏昏沉沉的,仿佛听到外面有喜乐之声。
他刚一动弹,李母立刻扑上前:“华林,你感觉如何?”
李华林已经许久不说话,要说感觉……那实在太糟糕了。他觉得周身都痛,尤其是腹部的伤口,简直像是有东西在那儿烫他的肉,隐隐还带着些痒意。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挠的,只能生熬。
他抬眼,就看到了瘦骨嶙峋的母亲,这些天,他已经得知,父亲和大哥都已经入罪,这辈子都出不来。他知道母亲怨他狠辣,但他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放过这些伤害他的人。
“外头……什么声音……”
他声音嘶哑难听,李母眼泪落了下来,儿子的伤口已经溃烂,大夫昨天就让她准备后事,李母怕得一宿没睡,听到儿子说话,她更是周身都在颤抖。
好多天不能说话的人突然开了口,怎么看都像是回光返照。
“没什么!”李母总不能说是罗梅娘在成亲吧?
李华林侧耳听着,半晌问:“是罗梅娘?”
三个字连个磕巴都没打就说了出来,且他面色越来越红润,像康健之人似的。
李母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
李华林从母亲的神态之中已经得知了答案,执着地追问:“是不是她?”
李母捂着嘴,哽咽着道:“是!”
恍惚间,李华林脑中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浮上来的却是二人新婚罗梅娘一身大红衣衫时的娇俏。
他当初确实爱过她的。
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什么时候变了质,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下那样的毒手,喜乐声像是想在耳边,又渐渐远去。
越来越远,直至什么都听不见。好像那娇俏的姑娘也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天边。
李华林伸出手来,想要握住,最后握了个空。
他的手无力垂下,胸口也再不见起伏。李母哇一声哭了出来。
早在之前,杨家那边就派人来接走了俩孩子,并且直接给孩子改了姓。李母知道那样对孩子最好,可她还是接受不了,但无力阻止。
如今小儿子也走了,她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事实上,李母也没熬多久,连番的打击让她瘦成了一把骨头,给李华林下葬后,她就病了,病得越来越重,熬了大半个月,到底是没能熬过去。
偌大的李府至此空无一人,成了无主之物。大人将宅院都地契送到了罗府,最后却被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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