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慢慢睁开眼。眼前一切都还朦朦胧胧,但火光摇曳下,近在咫尺的黑猫,果然已经变成了阿南的模样。
一如既往,与曾千百次出现在他梦中的一模一样。
于是他也如往常梦中一般,俯下脸,去亲吻阿南的双唇。
奇怪的
是,梦没有如往常般破碎。
他的唇终于第一次触到了她,而不是在即将碰触的一刹那抽身醒来。
在恍惚之中,他因为这温热柔软的触感,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双臂,侧头吻上了她的双唇。
发烧与脱水让她的唇瓣失去了往日的鲜润,她的呼吸如此灼热,与他的意识一般狂热——
这太过真实的触感,让朱聿恒在甜蜜的战栗间,又悚然而惊。
迷蒙的双眼在瞬间恢复清迥,他睁大眼看着被自己紧拥在怀的阿南,心口剧震之下,无措地松开了她,恍惚看向身边。
荒岛洞穴。即将燃烧殆尽的火堆。外面漆黑的夜色终于渐转墨蓝,晓光已笼罩住这个海岛。
肩膀依旧持续疼痛。这不是那个曾千次万次笼罩住他的梦,这是真实的世间。
他亲到的,是真实的阿南。
在梦里,他曾一再梦到自己拥着她,却每每在即将亲吻到她时,梦境破碎,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将他抛在暴风雨中。
如今在这样的荒岛上,他竟真真切切地将阿南拥在了怀中,亲到了她的双唇。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阿南,因为脑中的混沌,身体僵硬。
昏睡中的阿南像只贪暖的猫咪,下意识地贴向他的怀中,呢喃着,整个人缩在了他的怀中。
她的手探索着温热的地方,脸颊也贴上了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顺着他的脖颈蔓延而上,让他的耳根顿时沸热起来。
他的手虚悬在她的肩上,一时
不敢动弹。
许久,他才慢慢抬起伤后沉重疼痛的手,抚上她的面颊,试着她的体温。
只是不知怎么的,等回过神来时,指尖又停在了她的唇上。
耳边传来她一声舒服的低叹,那睡梦中纠结的眉头也终于松开,她偎依紧贴着他,睡得香甜起来。
他的手微颤着,竭力控制自己俯头再亲一亲这双唇的冲动。
潮声起起伏伏,黎明尚未来临,他还可以拥着一样疲惫伤痛的她,再休息一会儿。
摊在他面前凶险万分的东西——风浪滔天的海洋,步步逼近的死亡,风云难测的朝堂,波谲云诡的天下……似乎全都淡去了,暂时离得很远很远。
唯有她很近很近,近得足以让他在阴霾笼罩的人生中,偷得一刻平静满足。
他的心忽然平静地沉了下来,仿佛可以拥着她坦然面对一切,包括那迫在眉睫的死亡。
不知抱着她过了多久,一夜困倦袭来,他凝望阿南的目光有些朦胧之际,忽见她的睫毛颤动,双眉皱了起来。
以为她又不舒服的朱聿恒,双臂将她在胸前拢了拢,却发现她已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迷蒙地落在他的脸上,似乎一时没认出紧抱着自己的他。
火光映在她的眼中,忽明忽暗的光影让她笼罩了一层温柔迷蒙的轮廓,在她那茫然的目光下,朱聿恒一时忽然心虚起来。
他窘迫地转过头去,慢慢地放开了她的身躯,喉口发紧:“你……醒了?”
阿南双眼涣散地盯着他,没说话。
刚从梦中醒来,她还有点恍惚,只觉得眼前的阿言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那素日因太过端严而有些疏离的气质,被暖橘色的光芒所淡化,让初醒的阿南觉得心口暖融融的,柔软恍惚又真切。
而他的声音,也带着些前所未有的紧张意味:“你……昨晚生病了,躺在地上好像很不舒服,所以我……”
所以他抱着她,逾越了本该恪守的界限。
在他窘迫得不知如何解释之时,却见阿南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艰难的笑意。
她声音嘶哑,轻轻地说:“阿言……我做了个梦,梦见啊……你给我唱曲子呢。”
她声音虽然干涩低弱,但气息已恢复正常,朱聿恒松了口气,有些别扭地应了一声:“是吗……唱曲子?”
“对啊,是不是很好笑?阿言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人……你猜猜,你给我唱的是什么?”
“胡思乱想。”朱聿恒别扭地轻咳一声,转开了话题,“你口干吗?饿不饿?”
阿南低低地“嗯”了一声,抬头打量四周,又艰难地撑起身子,借着外面的黯淡天光,观察了一下地形。
“是个孤岛,也不知当时水城机关发动,将我们被冲到了哪里。”
阿南浑身无力,勉强抬手按着自己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说道:“无所谓……我在海上讨了这么多年生活,还怕这点小风小浪?”
朱聿恒望着她惨白的面容与毫无血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