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县令犯了难,面前的丫头高深莫测,老太傅不在平城,贾老爷还在堂上愣着,崔家大少爷也没走。
四方面的人,一个都得罪不起。
这便如何是好?
大堂上的气氛瞬间僵窒,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正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雕鸣。
没等众人回过神,一只金钩铁爪的秃鹫满身血污,被羽箭贯胸而入,摔落在院子里。
那鹰在地上辗转腾挪,扑腾几下咽了气。
“哈哈,说老头老头就到。陆县令,不用劳烦你,顶多半柱香,老头准到。”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就连崔平也觉得丫头太嚣张,自己方才装神弄鬼,难不成她也要效仿老子?
“好,好,本县去堂外恭候。”
不愧是怀云县的县令,陆峤整理衣冠,一溜小跑,出了县大堂。
吃瓜群众跟着追出去,张班头堵住门口,指着崔平和那帮酒馆里的人吼道:“都别动,别动,退回去!”
趁着大堂里骚乱的工夫,崔平挤到诸离身边,上下打量几眼,低低地说:“你是谁?晋大哥派你来的吗?”
诸离没理他,双臂抱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看什么?我脸上有字吗?”
被她看得毛,这丫头跟白姨不是一个类型。
都说古代女人容易害羞,哪有大姑娘盯着男人,如此没羞没臊的?
“有只小蜘蛛。”
诸离忽然笑了,身子倾过来,伸出纤纤玉手,在崔平的眉毛上撸了一把。
“你。”崔平大怒。
“小气鬼,以为本姑娘稀罕你?”
诸离陡然飙,抓住崔平的肩膀,摊开玉掌,葱白般的指尖上确实有一只死掉的小蜘蛛。
没等崔平说话,诸离松开他,坐回书案闭目养神。
就在两人闹别扭的时候,外面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爽朗苍劲的男声传了过来。
“吼哈哈,射中了吗?”
“射中了,射中了,老侯爷,就在这片宅子里。”
随即听到陆县令的声音:“老太傅,是您吗?怀云县令陆峤,在此恭候多时了。”
“怀孕?你们县里都怀孕啦?”老头勒住缰绳,那马昂奓鬃,唏律律奋蹄长嘶。
“启禀老太傅,是怀云县,不是怀孕县。”陆峤一溜小跑迎上去,帮着老头拢住马缰。
院外喧嚣,傅青衫并没有随着人群追出去,而是时刻关注周边动静。
他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特别在人多吵杂的时候。
“抓到了,抓到了,老侯爷,好大一只雕。”
从人翻身下马,冲进院子,把那只大雕抓在手里,冷不丁看到在角落里吃草的大黑马,乐得他狂叫起来。
“老侯爷,快来看呐,小师傅的追风兽也在这里。”
“什么?”老头翻身下马,一巴掌,将陆峤推得远远的,龙行虎步,迈入大堂。
看见诸离,乐得他哈哈大笑,摊开双臂走进来,将众人撞得东倒西歪。
“小丫头,来晋北怎么不找老夫?还怕老夫缠着你学箭吗?”
原来诸离没有说错,老头正是前太傅,官拜应侯、左将军的梁丘烈。
望着二人亲热的样子,傅青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梁丘烈以勇武擅射著称,竟然缠着小丫头学射箭?
这个名叫诸离的丫头到底是谁?会不会和曼头沟屠军事件有关?
望着眼前一幕,贾士彟可没有傅青衫的冷静,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