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只剩下一个麻烦了。
忙忙碌碌之下,已到正午时分,二人从衣铺走出,闻见饭菜香气,干脆就近找个面摊坐下,既是为了有个地方说话,也是解解嘴馋。
任逸绝要了碗臊子面,千雪浪本不欲进食,被纠缠得无奈,只好要了一碗云吞面。
伙计高声一应,将桌子擦个干净,边应边退,等再出现时,单边肩膀上已经举着偌大一个托盘,那盘上放着十来碗面,稳稳当当,丝毫不乱,眨眼间就上齐了好几桌。
千雪浪辟谷多年,往年下山从没在这些地方停留过,见着伙计这一手,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伙计的手倒比许多剑修的手还稳得多。”
任逸绝正在拌面,将臊子与汤混在一块儿,闻言顿时笑出声来:“这是人家讨生活的本事,剑修里却不全是讨生活的。”
千雪浪默然无语,只舀了一勺面汤慢慢喝了。
任逸绝又道:“先前玉人说衣裳是十年前的款式,难道玉人曾经下山过?”
“嗯。”千雪浪道,“师父要我十年下山一次,随便走走,半年为期,再归山修炼。”
任逸绝心道:“和道君倒是位好师父。”
“难怪……玉人虽藏于深山,但却洞悉世事。”任逸绝搅了搅面,正要夹起一筷,忽觉不对,问道,“不过,藏渊之名于七年前才渐有人传,玉人应该已归山修炼,又是如何知晓的?”
千雪浪正舀起一颗云吞观察:“未闻锋与我说的。”
原来是未闻锋。
“师父那件事,他心中始终过不去。”千雪浪道,“六十年前那场除魔之战,未闻锋至今没能走出来。”
二人一时皆沉默不语。
任逸绝于修行一途,实算年少,他于除魔之战结束十余年后方才出生,其中详情,并不怎么了解,纵然心中想要安慰,却也不知该怎样开口,便轻轻一叹,将自己那羹勺往千雪浪面碗中一盛,舀了一个胖嘟嘟的云吞来。
“嗯?”千雪浪抬头看他。
任逸绝厚着脸皮道:“我这勺子还没用过,更何况,这顿面钱是我来付,舀玉人一个云吞,不算过分吧。”
“我是想说,这面我已经吃过。”千雪浪不紧不慢。
任逸绝:“……”
纵然他脸皮再厚,一时间也没办法说出什么来了。
“你若想要,刚刚为何不讲?”
任逸绝心中怆然:这当然是因为我们方才还没有讲到未前辈的悲伤往事啊!
最终,任逸绝仍显出他天性里的顽强不屈来:“任某只是一时兴起。”
千雪浪“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任逸绝猛灌一口茶水,将头低下,就着云吞跟臊子面开始吃起来,模样看上去誓要与这碗面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