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珠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抬手“啪”地一声扶住兰朔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
两人四目相对几秒,谢萦松开手,竖起两根手指。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项。”
兰朔看起来居然也还挺镇定的:“你说?”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少女扣下一根手指,“要么,我们现在开门下去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朔知道她后面势必有话,便接茬道:“另一个选项呢?”
“要么,我们就在车上等我哥哥回来。我哥哥不会毫无准备就把我们丢在这里,这辆车就相当于一层屏障,那东西上不来的。”
这话说的,兰朔果断握住她还没扣下去的那根手指,道:“那当然是选这个啊,正常人都知道吧。”
两人面面相觑间,谢萦猝不及防地去踢他的小腿,“知道你还搞那么紧张干什么!本来没多害怕,倒是被你吓了一跳!”
雪势本来就极盛,北风一刮,窗外很快就是茫茫的一片白,那个影子很快被淹没其中。谢萦做事做绝,索性把车窗的帘子一拉,当作外面无事发生。
这种堪称当代版掩耳盗铃的举措让兰朔很是有些无言以对,不过,他们此刻的处境确实和一些经典的恐怖游戏类似,这辆车就像一个安全屋,只要主角自己不出去作死,外面的东西就没法冲进来,确实是静候为上。
大概是准备找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气氛,谢萦又打开了投影仪,只是现在这种身临其境的状态下是不敢看恐怖片了,网络信号又不好,她只能在本地随便找了一部爆米花电影。
片头的龙标图案亮起,两人靠在一起,兰朔偏了偏肩膀让她靠得舒服点,突然开口道:“哎,小萦。”
“怎么了?”
“为什么你和你哥哥不太一样?”
——这对兄妹的表现中,似乎有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不大一样”其实算是委婉的说法,他们两个说是截然不同都更合适。
那种能够号令妖魔的权能,只在妹妹身上展现过,可是她又的确不具有哥哥那样超出常人理解的力量,完完全全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年轻女孩。在社会意义上,他们有无可质疑的血缘,可是如此天壤之别的差异,真的是来自同一对父母吗?
少女振振有词:“一个家里当然要有分工搭配呀,就像帮派里面,要是我又做话事人又做打仔,那我哥哥多没成就感?”
兰朔忍俊不禁:“那你们两个把黑帮片角色都包圆了,我负责干什么?”
“你就演那种律师啊,”谢萦信口开河,“老大身边不是都有那种律师吗,被警察抓的时候我就说rry阿sir,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是不会开口的——”
她的声音正在渐弱下去。
因为他们都听到了,在窗外,正在响起另一个声音。
一个正在越来越明显的,敲门的声音……
咚,咚。
咚,咚,咚……
不算轻的敲击声,锲而不舍地在她这一侧的车门上响起。外面有人在说话,只是被车外的大雪卷得很模糊,转瞬即逝,他们屏息听了片刻才分辨出内容。
“开门……给哥哥开开门哪……”
瑞雪兆丰年5
“开门……”
“给哥哥开开门哪……”
电影里正反两派已经热热闹闹地打成一团,车门外,那个声音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
咚,咚……咚……
少女的视线移向被帘子遮住的车窗,愣了片刻,觉得手下的触感好像有些硬,低头一看,才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紧紧抓在身旁男人的手臂上。
兰朔用手比了个数字,无声地向她示意:还有十分钟。
“开开门……”
车外的东西还在说着话,只是声音很快就被狂风吞没得没有踪迹了,只剩下单调的敲击声还在持续,隔着几秒就不紧不慢地响起一次。
谢萦按掉了投影仪,车内立刻黑暗下来,只有中控台上的某些按钮还在时不时闪烁着,成为仅有的光线。
只要他们不开门,车内就还是安全的。可是那样的敲门声,简直像是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直接砸在已经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每敲一声,太阳穴就突地一跳。
“给哥哥开门呀……”
少女动了动嘴唇,发出微不可觉的声音:“兰朔。”
他也用唇语应答:“怎么?”
“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谢萦凑到他耳边,声音极轻地道,“一个小女孩孤身待在家里,门一直咚咚咚地响,她不知道外面是谁在敲门,也不敢开门,就这么害怕地等了一宿。第二天清晨,邻居发现,是她的父母被吊死在了门外的楼道里,风一吹,两具尸体的脚就会踢到门上,所以门一直在响,咚咚咚……”
这种身临其境的境况下,她居然还能讲出来恐怖故事,兰朔一时间佩服得五体投地。以他的胆识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捧场了,可是低头再一看,女孩的脸凑得离自己很近,分明有些苍白,也没有笑容,一双眼睛睁得圆圆。
男人心里顿时了然。
事发突然,她大概是真的有点紧张,越紧张才越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这些东西是在给她自己壮胆。
兰朔顿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双臂紧紧环抱了她一下,很快松开,又用手捂住她的耳朵,沉声道:“别听,小萦,没多久了。”
谢萦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张脸,耳朵也被掌心t牢牢捂着,外面的敲门声顿时听不见了。世界重新回到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和寂静中,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低头把额头靠在他锁骨上,沉默了片刻,突然道:“火柴,咱们有没有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