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画符的图案以外,我本来想写七个字和一个感叹号……但是毕竟是血画的,就简写成一个感叹号吧,意思传达到位了就行。”少女嘀咕道,“它们其实不懂字,感受的是画符人下笔时的情绪,这种东西也很欺软怕硬的。”
兰朔颇感兴趣,笑吟吟地问:“你想写什么?”
少女也乐了,一笔一画地在他掌心里写:“你再敲一下试试,感叹号。”
兰朔瞧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一边觉得可爱,一边心里暗自笑了笑,心道她哥哥还真没说错,天底下就没有比她更吃软不吃硬的小女孩了。
就在这时,门被“刷”地一下拉开。
这一下声响把两人都惊了一跳,齐刷刷地回头望去,才发现站在外面的是谢怀月。
“小萦,哥哥——”他眉梢间还带着未散的雪花,更显得皮肤白皙如玉,长发在雪中飞扬,宛若神仙中人。可说到一半,他含笑的声音却戛然而止,目光随即扫向兰朔:“怎么回事?”
知道哥哥是闻到了血味,少女立刻撅起嘴,举起一只手给他看腕表。
……他比预计的时间迟了五分钟回来,否则,多半能和被逼退的怪物打个照面。
路上这么耽搁了片刻,到接近午夜的时候,他们才抵达了伊尔施镇。
这是一座中蒙边境的小镇,面积非常小,整个市区几分钟就能行车穿过。车在一座院子里停下,兰朔提着行李箱先下了车,谢萦却坐在原地没动。
谢怀月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走过去拉开她那一侧的车门,少女立刻娴熟地爬到了他的后背上。
这是在对他今天的迟到表示不满,所以不肯自己走路,就这么几步路也要求他背着。
谢怀月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托在她屁股上让她的姿势舒服一点。趴在后背上的妹妹被他裹得像一只软绵绵的球,谢怀月随口和她说了几句话,妹妹却只用软软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锁骨,没有回话。
“还是不高兴吗,那哥哥现在去把它抓回来?”
还是没有回答,背后的呼吸轻柔而匀称。谢怀月侧过头才发现,大概是这一天连飞机带坐车赶路太疲惫,几分钟的工夫,妹妹居然就这样闭上眼睛很安心地睡着了。
瑞雪兆丰年6
大雪是实实在在地下了一夜。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大地全被一片无垠的白覆盖,就像坠落的片片寒天。
车停在院子里一夜,上面积的雪有十多厘米厚。谢萦戴着手套去碰,一抓之下,居然都摸不到底。气温实在太低,启动发动机都用了近半个小时。
车出了公路驶上原野,根本没有道路,也不需要道路,越野车在广袤的雪原上走着巨大的弧线。
远处的松林覆满霜雪,全是一片晶莹,有种苍茫到近乎严酷的美。谢萦趴在窗边兴致勃勃地看,觉得这里还真是不错。天辽地远,不必问目的,好像旅程永远也不会结束。
周围一望无际,连个路标都没有,可t谢怀月根本没有用车载导航,似乎就是在信马由缰地开。直到他们穿过一片松林,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片大湖。
谢萦看着窗外,惊道:“这片湖居然没冻上?”
冰封的大地上犹如嵌着一面澄澈的镜子,水温和气温相差近三十度,湖面蒸腾着朦胧白气,有如仙境。湖岸的树枝上,水汽直接凝华为固体,形成剔透的雾凇。
兰朔看着卫星地图,对她解释道:“这附近有许多火山口,应该是地下岩浆的作用。”
这样的奇观没有被开发成景区,大概是因为地点实在偏僻,已经接近大兴安岭的无人区了,也不知道谢怀月是怎么找过来的。
不过少女关心的地方似乎不在这里,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边指着外面的大湖,一边很激动地连声喊哥哥。谢怀月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只温言笑道:“去吧,哥哥这就过来。”
湖边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些大半没入水中,此刻都被厚重的积雪覆盖,看着像是无数雪团。
谢萦几乎是足下生风地蹿了出去,两脚分别踩上两块石头,积雪底下只怕还有冰层,兰朔怕她摔进湖里,加快步伐朝她跑去,少女却招手示意他也上来。
她在石头上还踮着脚,一副随时都会掉进水里的样子,兰朔把她的手握住才算放下心,谢萦却笑嘻嘻地在他手上拍了拍:“来,交门票了,这景点可不能让你白看。”
“这里不是无人区吗,怎么你还要收门票?”兰朔嘴上和她开着玩笑,手指却在她手腕上画了个圈示意,“刚从tiffany买了点小东西,回去再给你戴上。”
谢萦笑而不语,很得意地挑眉,又指了指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好了,往下跳吧。”
……往下跳?
男人看了一眼面前的大湖。
正午时分阳光很足,湖面上白气蒸腾,如雾弥漫,水晶般的波光异常剔透。这样的湖,表面上看着一潭静水,实际上是相当深的,兰朔怀疑湖心深度恐怕有几十米。
谢萦的语气异常笃定,很像是在长江上让他往下跳的时候。但那一次他们好歹是做足了准备才下水,现在不但没有救生衣,身上还穿着科考队标准的羽绒服,穿这么厚的衣服下水,他们很快就能冻成两条结实的冰棍。
她这是准备干嘛?
一瞬间心中闪过了无数疑虑,不过兰朔往下跳的动作倒是没有丝毫迟疑。他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被刺骨冷水没顶的准备,然后——
他的双脚好像踩到了什么坚硬的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