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外的树冠颤颤巍巍的晃动。
“塔烈因,在某些方面,你还是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不要再被往事所牵绊了,如果无法看透自己,改变自己,我敢断言,以沈越的性格,他是不会全心全意接纳你的。”
塔烈因手指颤栗,紫色的眼眸沉下,狠道:“闭嘴!”
昂科拉并没有生气,他走上前,宽实的手掌按住他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不一样,甚至对你很好,但你该看清一点,这种好绝不是基于你那扭曲的性格,而是在于你独特的人格,你的坚韧,你的隐忍,你的强大,你对联邦人民的付出,或许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在吸引他,可你的缺陷同样难以逾越。”
塔烈因紧绷的身躯渐渐缓和下来,神色茫然:“我不明白,我已经尽力在忍耐……我一直在克制……我从没有对一个人那样……”
昂科拉打断他:“你想过吗?沈越有实力,他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你要以对等的心来看待他,千万不要将他当做你的所有物,否则你会把他推走!”
塔烈因闭上眼:“我总觉得他离我很远……就好像我们不属于一个世界,所以我要抓紧他!”
他睁开眼,双肩紧绷,声线颤抖着尖锐起来:“可我根本抓不到他!”
树木狂躁地怒吼着,一根粗大的枝干从大树上跌下,砸在廊沿边发出巨大地声响。
看着近乎偏执的塔烈因,昂科拉叹了一声:“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希望那时不会太晚。”
书房。
“叔叔。”
正在处理公务的夏佐抬起头,略微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沈越,似乎想不到他会主动跟自己攀谈。
“你叫我叔叔?”夏佐顿时来了兴致。
沈越笑起来:“你不是塔烈因的叔叔吗?”
“对对。”夏佐连忙把光脑上的资料撤回去,按照沈越的喜好,吩咐身旁的机器管家奉上两杯热腾腾的茶,十分热情的待客之道。
夏佐大概是克莱客家最正常的人了。
“我找你是想了解一下,关于塔烈因的事情。”
“哪方面?”
“所有,最主要是他和他母亲之间的事情。”
夏佐笑容消失,眉头紧锁。
沈越早有所料:“这全是为了更好的治疗塔烈因的精神海,所以请您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见他浑然天成的专业风范,夏佐淡淡一笑:“你还真是……跟资料上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塔烈因这个孩子……有些特殊,十岁精神海刚开发时,就因为超强的精神力被媒体关注,成为联邦重点培养对象,这对克莱客家本是好事,但没过多久,我大哥……也就是塔烈因的父亲,死在第三次精神分化上,从那以后,他的母亲米娅对塔烈因就有了怨恨。”
“为什么?”
夏佐对此也有些不确定:“我也不清楚,要知道,我大哥的精神力在克莱客家并不突出,有一次,塔烈因的精神力无意中伤到了大哥,那时恰好是大哥的第三次分化期临近,大概是……米娅认为塔烈因那不寻常的精神力影响了大哥的分化,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夏佐叹道:“其实米娅一开始并没有对塔烈因表现出什么厌恶,只是从那以后,显然她更疼爱塔烈因的两个弟弟,尤其瑟米斯还善于挑拨,打击塔烈因的自信心。”
“她母亲有精神疾病?”
夏佐眼神示意他说对了:“那年冬天,最小的儿子夭折,接连的打击让她的精神状况急转直下,并且一直认为是塔烈因导致丈夫和儿子的死亡,对塔烈因的怨恨也就彻底爆发了,连瑟米斯都这么认为,他们总是在怪罪塔烈因。”
“那塔烈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沈越问出了最主要的疑惑。
他看见夏佐脸上的神情变得凝重深沉,唇边的肌肤在抖动,几次欲语又止,是一种几乎难以启齿的羞耻……
终于,他开口了。
“米娅的病情越治疗反而越严重,她沉迷一种迷幻的精神药剂,为此上瘾多年,那两年是她最疯狂的两年,她放任自己滥情,沉浸在欲望的深渊,每天都有各种不同信息素的男人出入她的房间……塔烈因经常为此在外面呆上一天一夜不肯回家。”
夏佐伸手揉搓着疲惫的脸庞。
沈越心里一沉。
“后来,他爷爷把母子三人接回了主家庄园,米娅这才收敛了一些,之后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时而清醒时而发疯,庄园里总是充满她的尖叫声,她的生理和心理都患上严重的疾病,却不肯接受医治。”
“那天,是塔烈因的生日,他拿了一块蛋糕,走进米娅的房间,发现她浑身发臭,身上长了脓疮,她躺在床上,神志不清,之后……她就死了。”
“所以,是塔烈因杀了她?”
夏佐摇头叹道:“大概是的,在那之后,塔烈因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个字也不说,性格极端,有一阵时间,甚至开始自残。要知道弑母这种痛苦,可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承受的。”
沈越原本以为到这就结束了,夏佐却道:“不过,后来不知是哪个时间点开始,塔烈因的情绪开始稳定,慢慢说话,像个正常人一样,那段时间,我们都以为他要好了,结果……不到一个月,或者才二十天?情况就更糟了,好像遭到了更严重的反噬,原本想通过记忆清除仪来治疗他,但塔烈因固执得不肯。”
“那么……那一个月又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除了塔烈因自己,没有人知道……”
沈越从书房出来,一团似有若无的丝线侵绕在他心头,拨也拨不开,反而越拨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