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思念家中的幼子,再加上奴婢丈夫的忌日也快要到了。奴婢丈夫生前待奴婢极好,奴婢……就想能够带着幼子前去坟前拜祭。
奴婢深知王府的规矩,这才祈求王爷能够让……奴婢在小殿下周岁以后回家的……”
“还请王爷成全……”说到最后怜香整个人匍匐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眸框中氤氲的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般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滑落,滴入那柔软的地毯中。
显得是那般的柔弱、无助,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
她这一番话无不是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对自己死去的丈夫又是多么的忠贞,情真意切。
可这字字句句又何尝不是在云岁骛的脸呢。
云岁骛贵为东楚国地位尊崇、身份显赫的镇国尊亲王,却是连一个乡野粗莽的杀猪匠都比不上。
让这小寡妇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放弃以后成为小殿下身边主奶娘的荣华和前程,都要为她死去的丈夫守一辈子的节。
一抹冷笑从云岁骛紧抿的唇角缓缓溢出,恍若一朵儿妖冶的罂粟花般,邪魅地在他清冷如画的面容上绽放。
睥睨而强势,仿佛天地万物皆由他主宰一般。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的小寡妇,深不见底的黑眸冽冽地泛着寒光,冷冷启口:“既是如此,本王会命人去一趟你丈夫的家,让他的父亲兄长代为写下一封休书给你。
这样你也就不用在回去祭拜你的丈夫,孩子也会由你夫家的人抚养,你也就没有什么牵挂的了。”
“王爷……”怜香脸色瞬间变得如纸一般煞白,噙满泪水的眼眸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冷言!”云岁骛话音刚落。
一身黑衣的暗卫长冷言便如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属下定会在三日之内将休书带回温泉山庄。”
“王爷,您不能这样……”
然而王爷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势、睥睨气势,无不在告诉她,没有什么是他堂堂亲王至尊所不能的。
哪怕就是现在王爷要杀了她的家人,都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王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回家看幼子,也不拜祭亡夫了,日后就安心地留在王府伺候小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求王爷您收回成命。”
怜香惊慌无措地哀求着,烧红的炭火照在她洁白纤弱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像极了夏日被狂风暴雨拍打摧残而下的梨花花瓣。
是那般的凄惨,柔弱,惹人生怜。
然而门外的冷言早已消失不见。
云岁骛看也不看匍匐在地不住冲着他磕头求饶的小寡妇,冲着小福贵伸出手。
小福贵便立刻将怀中的书籍恭敬地递到了王爷的手中,随后两眼珠子转了转,便也退了出去。
这一下整个屋子就只剩下云岁骛、怜香和一个正在熟睡的小殿下。
“王……王爷……真的是奴婢一时糊涂……”跪伏在地的怜香犹如坠入冰窖般,全身是一片冰凉,发出溺水者般的轻咽声。
可怜绝望地哀求着:“您想怎么惩处奴婢都行,只求……王爷您……别让相公的兄长代为休了奴婢……”
然而一直过了许久都不曾得到王爷的回应,头顶除了传来小殿下均匀的呼吸声之外,便是王爷翻动书页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怜香死死地咬着牙,身体越来越冷,一颗心跌到了谷底,惨白的脸上满是悲戚和绝望。
想到外面那些有关王爷可怕、好杀凶狠的传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要被抽空,瘫软在地。
她后悔说出那番话了,要是王爷因此迁怒到她的家人,连带着表姐也一起……那她岂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王爷瞧上她,说白了不过就是看上了她的身子罢了,她也知道自己这幅皮囊生得好,是男人喜欢的那样。
王爷要是实在想要,那她就祈求王爷等到她守满一年的寡,再给王爷便是。
等王爷满足了她在离开王府,这样也不算对不起自己的相公,还有表姐了!
可事到如今,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她要是真被休了,她就从寡妇成为了一个弃妇,连带着孩子也不能养在身边。
“王……王爷,孩子是奴婢唯一的依靠,要是没了孩子,奴婢……真的就活不下去了……”怜香泣声哭求着。
云岁骛从书中抬起那双黑得不透光的瞳眸,看着小寡妇双眼红肿,哭得梨花带雨,雪白的贝齿生生地将一对娇嫩的唇瓣咬破。
极是凄婉、可怜。
有的人笑起来娇媚如月,令人心神俱醉,哭起来时,柔软无依,我见犹怜。
每一滴泪水都能滴落到你的心中,化作一个钩子,紧紧地勾住你的心神。
她痛,你比她更痛,恨不得什么都应允了她。
而这小寡妇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下一秒,沈怜香的下巴就被一只大手遏制住,强制地让她抬起头,那双哭肿的柔嫩水眸,一下就撞进了云岁骛寒潭般冰冷的眸子中。
“你在威胁本王?”
“奴……奴婢不敢……”怜香柔弱的摇着头,挂在粉腮上的泪水,欲坠未坠,像极了夏日荷叶中滚动的露水,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舔掉。
怜香凄凄婉婉怯怯的说着,透过那双纯澈清婉的眉眼,云岁骛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美好如诗的身影在与他吴侬软语的说话。
“王爷,奴婢来王府做奶娘就是为了奴婢的孩子,要是将孩子送回给夫家人,相公的那些兄弟定然会将奴婢的孩子卖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