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市之后隔了三天,才有一桩生意上门来。
虞半白一只手打伞,一只手转动轮椅经过,看见苍迟木板上写的字后好纳罕,停下骨碌转的轮子,道:“是什么都可以捎过来?不论多远,真的可以旦夕而返吗?”
“是啊。”来了客人,苍迟的态度依旧散漫,“你要捎什么啊。”
掐指一算,琼州的荔枝应当熟了,虞半白不怒苍迟做格,舌尖划过上唇,道:“琼州的荔枝。”
苍迟秧秧跄跄,眉眼都没动一下,拿起纸笔,写下虞半白要的东西:“要多少啊。”
“十斤。”虞半白不大相信苍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旦夕而返,但他不怕其中有诈,仍掏出五两银子,“我也不知现在琼州的荔枝价几何,这些你先拿着,多退少补吧,这样成吗?”
苍迟见虞半白手里有浮财后态度立即转篷,嘴角有了笑意:“当然成啊,后日此时,在这取货。”
虞半白点头说好,轮眼看看周遭,嘿记苍迟现在的位置。
嘿记了,虞半白转动轮椅便离开,但手还没推起轮子,轮椅就自己往前转动了。
“阿耶,它怎么自己走了?”虞半白吓了一跳,放下伞来,扭颈看情头。
原来是裴姝在后方推轮椅,但看到裴姝的脸,虞半白并没觉得安心,所积的郁气闷在肚子里没处出脱,想起那晚的抚摸,想起那晚的梦境,他鬼慌得眼眶湿热,一个眨眼后甚至想掉眼珍珠,还想唱曲儿:小狐狸,汤汤儿就要摸鱼尾,不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裴姝哪里晓得虞半白心里这般活络,她笑着来讪语:“子鱼公子,你今日可以游给我看了吗?”
那晚离开胭脂铺,裴姝在册子中写下:爹爹、阿娘,泉先之臀,肉紧实,肤滑腻,手感可妙可妙,不知泉先在水中游时,会是怎样的美呢?
虞半白扭回颈,端正坐姿,不打发裴姝的喜欢,缓缓偎裴姝,道:“再、再说吧。”
“子鱼公子,这样,我给你唱首曲子吧。”没有一个确期,裴姝没有盼头,睡梦里也好着急,她想起胡绥绥的话,打扫了喉咙,就唱起了莲花落打悲。
莲花落这首曲儿度入裴姝的喉里,变得更是凄凉。
身后的狐狸得故子打悲啊,虞半白在心里喊悲叫娘。
游就游,裴姝坏杀了也只是一只眼馋肚饱的狐狸精,又没甚么法术,在水里游一下还能死了不成?就算死了,他也留着话打点阎王呢。
虞半白给足了自己底气后,嘴不强了,直着脖颈儿乱嚷:“别唱了别唱了,后日我就游给你看,你再唱,我就不游了。”
裴姝断了歌声,不怕有人野唱,举起一掌来,非要和虞半白排手:“那子鱼公子你要与我排手,不排,我怕你反悔。”
“唉。”虞半白未拿伞的手,和裴姝排了三个手。
排了手,虞半白尽是狼狈,而裴姝捂嘴嘿嘿一阵阴笑。
胡绥绥和裴姝说过,唱莲花落比扯娇有用。
未想是真的,裴姝从包里掏出册子写下:阿娘,唱怜花落,当真有用。
虞半白走后没多久,在香鱼铺里掉完盏子的虞蛮蛮无声出现了。
月光娘娘给虞蛮蛮备了一件大礼,要虞蛮蛮上天来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虞蛮蛮这些年也愈发懒惰,不愿意多走一里路,于是付上一两,要苍迟去把月光娘娘的礼物捎下来。
苍迟看着一两银子,说:“天与地之间相隔的距离无穷也,你只给我一两?”
虞蛮蛮抬臂掩面,累天倒地哭起来,但她是在假哭:“呜呜呜,蛮蛮的银子都拿去买馒头啦,身上没有银子,是个穷哈哈,苍迟哥哥你人帅心善,就帮蛮蛮一次吧。”
“怎么不让你家伏双帮你捎。”虞蛮蛮的小嘴甜,苍迟麻犯得一身鸡皮疙瘩,有些心动。
二人上回闹别扭,至今还没和好。听到伏双的名字,虞蛮蛮哼的发起气:“他坏的很,鼠腹鸡肠不老实,谁知道会不会偷拆蛮蛮的礼物。苍迟哥哥在蛮蛮心中老实极了,所以蛮蛮才要苍迟哥哥帮忙。”
心善老实的苍迟当天日矬西时就上天去拿礼物了,上到一半后悔非常,恨自己的耳根子不受蛊惑。
伏双得知此事,气虞蛮蛮不寻自己帮忙,还气苍迟这条局外龙在哪儿瞎捣乱。伏双有气,只敢拿苍迟出气,一生气,就成了出钱施主,不犹豫地掏出二十两,第二天去到东海,要苍迟去琼州捎来六颗大西瓜,且还说当日就要吃。
正好今日也要去琼州,为了那二十两,不富余的苍迟决定忍辱负重,有了这五十两,他可以给乔红熹买上许多东西了。
龙角挂上六颗沉甸甸的大西瓜,脑袋就似有千金重,走路时连打几个旺状,而飞行时,龙颈抬不直,好不容易从琼州飞回扬州,龙爪刚触地,一边的龙角发出一道响亮无比的“咔擦”声。
龙角断了一截,但断得不彻底,断掉的那截藕断丝连地连接着下方,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掉在地上。
乔红熹吓傻了眼,没口子骂道:“干嘛把西瓜都挂头上啊,不会嘴里叼一颗,背上背一颗吗?你是傻还是蠢啊,为了揾钱要把命失图。”
苍迟哪知挂多两颗西瓜的后果会如此严重,心里也急,声儿都岔舊獨了:“没兴!娇娇,我不想当独角龙。”
而乔红熹当心的是龙缺角会折寿,之前苍小六、苍小七龙角断了是因庚齿到了,要换龙角,寿自然不会折,那现在苍迟的龙角断了,会怎么样?
她着急得搓起手心,突然想到什么,飞风到东关街买了三斤牛皮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