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儿臣不想辜负母亲。”子冉回道,“如果父亲有过错,那么儿子可以怨恨父亲,这是人的本能,可又因为孝道,会让这些都埋藏在心里,但臣子不可以憎恶自己的君王,因为这违背了忠君之道,即便只是心中的想法,也不被允许。”
“因此臣明白了,君,大于父。”子冉又道,“而以往,臣对于大王,与对舅舅是一样的。”
燕王裕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很不是滋味,的确是他在逼迫子冉往前走,但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难道这些在你的心里,无法共存吗?”燕王裕问道。
殿内的人早在子冉入内时,就已被燕王裕所遣退。
“那么大王觉得,可以共存吗?”子冉反问道,“大王希望臣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有能力,有担当,同时又忠孝两全,子由那样的人是吗?”
“群臣拥戴,百姓欢喜,可这样的人,大王能够放心吗?”子冉又问道。
“又或者,大王真的,放心臣吗?”子冉继续问道,“大王需要的长子,是子由那样的出身与才德。”
“国与社稷”子冉忽然顿住,国与社稷,不过是燕王裕的借口罢了。
即便病重,他也无法舍弃手中的权力,卧病于榻,他比谁都渴望身体可以好转,可以长命。
却又常常作出一副明君的样子,对于国家好像忧虑极深,“你在质疑寡人吗?”
“公子冉。”
“你就是这样与你的君父说话的?”燕王裕皱着眉头质问道,“你说着寡人如何想你,那么你呢,你又是如何期待你的君,你的父,在你的心中,寡人究竟是什么。”
“父王知道,”子冉看着父亲,湿红着双眼,喉间滚动,有些哽咽,“儿臣最怀念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吗?”
“是王祖父在的时候。”
傀儡
燕王裕满脸的错愕,他侧躺在榻上,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长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原以为子冉会说,是母亲在世之时,但没有想到的是,竟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让燕王裕瞬间沉默,并陷入了反思之中。
燕王裕并非是以太子的身份继承王位的,他也曾与众多兄长争夺过。
先王晚年时,朝堂中的尔虞我诈,和手足之间的互相残杀,都让他感到疲惫至极,而唯一与仅存的温情,便是回到只属于自己的家中,那里没有君臣,只有善解人意的妻子,与天真活泼,盼望着父亲归来的孩子。
而那个时候,他才能卸下真正的防备与伪装,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他将自己在权力争夺中从不曾有的温情,如数的给了家中,给了妻儿。
对于妻儿,他也曾有过真心相待,直到他在争夺中胜出,直到他得到了王位,得到了权力,得到了一切他渴望的。
子冉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先王在弥留之际转告给自己的话。
【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王城上空雷电交加,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席卷而来,将宫中的灯火一盏盏卷灭。
因为一场兵变,宫人与寺人四处逃窜,阴暗的宫室内,只能看见窗外的电光火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