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倒在黑漆漆的地下室,脸上流出的血已经跟地毯粘结在一起。
我的婚姻,我的爱情,我的亲人,我的家庭,人的一生到底可以容纳多少谎言?
我好害怕,如果这一次,我侥幸还能逃过一劫。
后半生,我还能相信谁?
我担心我妈。
是我的愚蠢和冲动把她亲手送到了冯玉这个魔鬼的身边。
她是唐昭的发妻,她手上的那么戒指,就是姜晏深之前捡到的。
戒指上面有一个暗槽的尖锐机关。
陆绪之前在检验展卿的尸首时,就曾对他掌心里一个特别不起眼的刺伤产生过怀疑。
或许,就是黄行知戴着这枚戒指,用上面淬了毒素的钩针刺伤了他。
中毒后的展卿神经麻痹,头晕目眩,没能挡过张三宁的刀,随后摇摇晃晃跌进江里溺死了。
我想,姜晏深一定是发现了这上面的秘密,或者还有其他的真相。
可是他来不及把这一切告诉我,就被害了。
如今,我终于站在了真相的面前,可我也来不及把这一切告诉陈望……
来不及告诉他的,难道只有真相么?
不,我相信陈望早晚会知道真相。
他想要我告诉他的,是有关爱的事吧。
我从没否认过对陈望的爱。
只是未来还有几十年,我不敢想象与他共赴婚姻的样子。
所以我以为,这是不够爱。
其实恰恰相反,我只是太爱他,太怕这份爱会随着无法共鸣的日常生活,渐渐消磨殆尽。
他的强势和独立,隐忍和控制,会让我畏首畏尾,失去自我。
而我的怀疑敏感,PTSD,又会让他的关心和包容,变得像不痛不痒的游戏。
我们没能在最美好的时间遇到对方。
只在最陌生的环境下,被这段孽缘深深锁死。
陈望想逃的时候,不惜扯断我的筋骨皮肉。
我疼得太厉害,于是也想逃了。
可是如果,我今天就要死了,还有什么是我不敢想的,不敢说的?
陈望……
其实他也一样吧。
正因为从前下狠了手,才会越发小心翼翼在我身上翻找还有没有没能愈合的伤疤。
所以他不敢告诉我,他怀疑什么。
他要找答案,让我愿意相信的答案。
可我身在局中,哪有什么答案是一定能让人接受的呢?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我好,就如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信他是爱我的。
如果死亡是一场梦,我甚至不觉得拿着匕首站在我面前的唐缘有多恐惧。
我没有错,就一定不会受到伤害和惩罚么?
我倒在地上,迷迷糊糊,浑身伤痛。
会所的隔音似乎并不好,因为我隐约能听到隔壁传来的阵阵争执声。
“阿缘,行不通的。现在警察已经对我们产生怀疑了,没有后路的。”
“爸,他们没有证据。何晴和秦霖死无对证,更何况现在所有的疑点,依然是指向张章的。”
“你太想当然了。”
唐昭在房间里踱步的声音,我也能听的很清楚。
“我们没有那么天衣无缝,这件事本身要执行起来,就是到处有漏洞的。你想想看,首先张章必须得死吧?他要是活下来,还不是什么都被问透了。警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们的怀疑成立,早晚会找到证据的。”
“义父,我刚才出去打听了一下,说张章好像已经脱离危险了。”
“什么?!”
“你看我怎么说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再偷偷潜到病房里,把人灭了吧?那里现在到处都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