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安回来的一路劝了楼谪半晌,让他低调些,看他把那群老臣的脸气成猪肝色了都,楼谪就装傻,“我什么也没做啊,朝堂不就是大家发表意见的地方吗?”
然后林永安一问他在御书房跟皇上说了啥,楼谪又笑而不语了。
进了正堂,柳绵立刻热情地跟林永安打了招呼,“林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感觉气色更好了啊!”
“小柳才是,越来越漂亮了啊。”林永安笑道。
“林兄,来京城多日,肯定比我夫君了解些情况,还得林兄多多照顾啊,这杯解千忧我敬你。”柳绵道。
林永安简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楼谪今日的表现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谁也拉不住,楼谪不让林永安跟柳绵说这些,林永安也只能举起酒杯笑眯眯地应下,“互相照顾互相照顾,你和小楼都是我的好弟弟,你们来了京城我才是真踏实了。”
林永安说的是心里话,当时听说皇上召楼谪进京,林永安是真高兴啊,他在京中孤立无援的,可是想念楼谪得紧,结果楼谪来了就开始放炸弹,林永安也是忐忑不安啊,才连忙赶着今日来喝酒了。
若是楼谪一意孤行,不给那些老臣面子,林永安往后也不好跟楼谪来往太密切了,毕竟楼谪不怕吴成竹他还怕呢。
也就是楼谪心里素质好又武艺高强的,今日玄武门那出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早就被那两大汉不知道押送去哪了。
林永安又怒喝一杯心酸酒。
几轮推盏过后,柳绵讲起了今日遇见万俟宥的事情,林永安对这对人还确实略有耳闻。
“万俟宥爹以前是礼部尚书,你说的那个衣阁应该也是万俟家的,不过后来万俟老爷犯事,被抄了家,彼时赫连将军攻破邻国,战事大捷,又加大了我朝国土面积,圣上就将尚书府所抄得的部分资产赏赐给了他。”
“至于万俟宥,他是个哥儿,逃过了死罪,但活罪难免,可他命好,被赫连将军看上了,大概就是这样。”
柳绵蹙眉想到下午赫连潇对万俟宥的态度,这还算命好?
“至于万俟少爷成日在闹腾什么,我也看不懂,大家都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想着过他少爷日子呢,没认清境况,赫连将军喜欢他,他还不赶紧抱紧人大腿。”林永安也有些不解。
然后看到楼谪一个冷冷的眼神,立刻改口道,“哈哈哈都是人们说的,其实我觉得万俟少爷怪可怜的,而且我听人说万俟老爷清正得很,这里面说不准有其他名堂呢。”
“而且赫连将军也是丞相那边的人,所以我说你可真不能得罪吴大人啊,你明日下朝还是去赔个礼吧,至少面子上的…”林永安尴尬地捂住嘴。
“赔什么礼?发生什么了?”柳绵表情严肃起来,推开楼谪喂到嘴边的虾,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楼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没事啊,林兄他自己今天冲撞到了丞相大人,在让我帮忙想办法呢。”
林永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柳绵将筷子轻轻放在桌上,明明什么话都没说,桌上的气压却莫名低了几分。
楼谪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柳绵看着他,淡粉的唇线拉直,声音没了一丝笑意,“你是在跟我撒谎吗?”
“我错了,夫郎。”
楼谪以光速认错,林永安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惧内吗?虽然看楼谪平时的样子能猜到一点点,但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夸张啊,楼谪年少有为,英明神武的形象一下就有点幻灭了。
“老实交代。”柳绵收回视线,重新拿起筷子冷淡道。
楼谪一五一十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柳绵汇报了一遍。
柳绵剥了一个虾放到楼谪嘴里,有些不解地看向林永安,“夫君所提不都是为国为民的好法子吗?为何要去跟丞相大人赔礼道歉?”
林永安扶额,这夫夫俩,“但丞相大人并不希望这些新法的推行啊,楼谪今日在朝上说朝政弊端时,说了句世族骄姿,那跟指着丞相鼻子骂有什么区别啊,更别说楼谪还提议罢黜世族特权,言行皆要以律法为准绳。”
“夫君说得很有道理啊,夫君,你真棒。”柳绵笑眯眯地扭头夸赞了楼谪,又给楼谪夹了一道菜。
“这怎么可能啊,吴家祖辈是我国的开国元老,那给的特权都是先帝恩典,传承历代,谁不知道丞相之位只有吴家人可坐,虽然如今朝政有些乌烟瘴气,但几个世家这些年早就拧成一股绳,皇上若有一日当真动了削世家的心,那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的。”
“而且高位者享特权,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情啊,别看大家都怨声道载的,但谁不是为了特权才对仕途心驰神往的,没有这些特权,人家向上爬的目的是什么呢,小柳,你别跟着凑热闹,既然知道这事了,你可得好好劝劝楼谪,古往今来哪个变法者得了善终?我是真把你们当自家人我才劝告,别人要是如此,我肯定不多说一句,我也是为你们好。”
“夫君…”柳绵被林永安说动了,有些忧心地拉住楼谪的手背。
楼谪回握住柳绵的手,眼神很平静地看向林永安,“大家默认并不代表正确,当有朝一日特权覆灭,公平公正观念深入人心,人们在受到不平等待遇时就不会再如此麻木自我了。”
“夫君,我支持你。”柳绵用力地握紧了楼谪的手,“如此麻木愚昧的思想要不得,这是从根上坏了,时间一久再强大的国家也会破灭,咱们家有钱,要是有什么需要夫君你尽管用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