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着锦袍,眉若刷翠,面色苍白,下巴尖削,却深瞳闪烁,黑夜中明艳的身影,美得让人瞠目。
漆黑的苍穹下,火把莹莹。
我走近,他目光里的机锋微敛。
月色栖息在柳梢,我翻身下马:“郎中令请起。”
他的发在夜风中飘散:“有德者昌,无德者亡。臣等请太子殿下主持长安大局。”
他言辞恳切,我一手将他扶起,指尖所触却是被夜风灌入的冰凉。
这一战,摧枯拉朽,龙争虎斗。
这一战,星入太白,血洒巨鹿。
长安城内的火把,如火红的睡莲,在静默中跳动。
我在深宫之中再次见到了母后,她鬓角透出了白发,好像比我初次见她,老了十岁。我紧紧地抱住她,周身的寒气,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将下巴扣在她的肩上,我哑声道:“儿臣让你受苦了。”
她轻轻牵起我的手,带着我直入内室,她望着我的眼睛,眸中如沉淀出的赤铁,她伸手摸上我额上的坚硬,轻轻地开口,她将这一句话,作为三年不见我的第一句。
——“你父皇在巨鹿受了流矢,已经殡天了。”
清凉的风,乘云凌天,终入于深宫。
“什么?”我想我也许听错了,手揽在她的腰际,一瞬间愣在了那里,没有回神。
母后轻声道:“樊将军已秘不发丧你父皇归天之事,向外宣称梁王谋反,你奉召回师日夜兼程,驰援长安。你父皇归天时,并不在巨鹿。”
我仿佛看见了血染红了大殿,我仿佛看见了耀日坠落的荣光。
我沉吟了片刻,计划做得事情和真正成功的结果,给人带来的不协调感更甚:“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窗外天穹如洗,室内静香飘散。
母后的声音在我耳边缓缓响起:“飞鸽传书,就是今晨的事。”
我一时怔忡,仿佛看见淋漓的鲜红一滴一滴从我的剑间划下,手中都粘腻。
仿佛我来到这里,代替那个刘盈,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天意。
一瞬间被抽去了力量般,我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原来进入这个时空的八年岁月朝思暮想的一切,都已变为现实。
胸中似乎有些空落,却又被瞬间填满。
“戚氏和刘如意知道吗?”
“看信中的意思,该是不知。只道你父皇病重,军中有被樊哙控制,不得相见罢了。”
我闭上眼睛,哑声道:“不会有诈吧?”
母后将信笺推在我的面前:“这是樊将军的亲笔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