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不比马车便捷,晃晃悠悠,在街上犹如闲逛一般。坐在牛车上的周案和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粗布麻衣,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她紧张的情绪也在这一步三摇晃中渐渐回神。自己也懊恼,怎么瞬间就相信了秦周,明明不是一个人,这突兀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他的打算和蒙庭莳可不一定一致,毕竟两个人既无私交,政见不同,往深处想,没准儿两个人都不是为了同一个主子效命,自己也是被突然的变故整的一时紧张,糊涂了,怎么能跟他走。不行,她得想办法通知蒙庭莳。
“秦管家?”
黑衣男子,态度客气:“周姑娘客气,您喊我秦一就好。少爷吩咐让我保护您,您别怕,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出城了。”
“我在府衙还有没有拿的东西,劳烦你先送我回去。”
“对不住,周姑娘,少爷的吩咐是即刻送您离开。”
“或者你帮我把东西拿来,很重要的东西。”
“对不住,周姑娘,少爷的吩咐我不能离开你三尺。”
“。。。。”
不管周案和说什么,秦一什么都不应,只是重复那句少爷吩咐了,这一点上,常宝要显得灵活可爱多了。周案和越发觉得事情蹊跷,她按下心神,思索眼前的困境。
绕过筒子街,就是城门楼了,周案和心里发急,她只得使出了自己最不耻的招数,借尿遁。秦一却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带她到了一个隐蔽处,周案和扫了一眼,心下发沉。这么一个城楼拐角,三面全是高墙,唯一的出口处,秦一背过身站着,身后背这一双剑,她才发现,掩映在黑幕之中的秦一,个子又高又壮,稳稳站在出口像一座塔一样,和这三面的城楼墙形成了一个几乎密闭的四方盒子,别说她了,苍蝇飞出去都能被发现公母。
失败!
周案和放弃了,她偷偷掏出蒙庭莳给她的匕首,在一个角落花了一个五角星的形状,希望蒙庭莳心细可以发现,顺着痕迹找到自己。
许是她磨蹭了这点时间,也许是事情又出现了变故,二人走到城门的时候,守门军士刚接到了密令,关闭了城门。山西府因为地处西北通商枢纽之处,宵禁时间不长,有些城外村民赶车进城卖山货,赶上宵禁,守城军士严查之后还会放行,可现在,不管秦一怎么游说,守城军士就是不给开城门。
秦一脾气上来,手默默伸到到后背,周案和一惊,扣住了他的胳膊:“别乱来。”而后冲着军士询问:“这位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行?”
军士脸黑黝黝的,看不出表情,本来不耐烦了,看是女子,口气软了些:“这个我们不知道,听令行事,娘子快回去找个地方休息吧。”
秦一看软硬兼施都不可,赶着牛车又往回走,周案和心里放松一些,她问:“接下来去哪儿?”
“少爷说了,如果出现突发状况,我们去筒子街的运来楼等他。”
秦一刚刚虽然急躁,但是并不慌乱,显然也早有准备。
周案和:“。。。。你们少爷可真是神机妙算。”
秦一终于露出了笑容:“少爷自然厉害。”
好吧,你比常宝忠实多了。
筒子街离城门很近,不到一刻钟,两个人从后面就进了运来楼。在二楼转角的房间里,秦一利索的卸下了身上的双剑,又麻利的给周案和打来热水,准备了洗漱用品。
“周姑娘,洗漱过后先休息吧,少爷明早就来,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对策。”
周案和并不想和秦周商量,何况这一路上不管周案和怎么强调,这死心眼的秦一就是不喊蒙少夫人,一直以周姑娘代称,这状况让周案和发蒙,不由得想起上次见面,秦周激动的状态和那些疯魔的话语,难不成秦周也。。。。
啧啧,怎么越来越乱了。
秦一尽职尽责守卫周案和,服侍的很到位,除了限制了她的自由,其余的基本满足她的要求。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运来楼就被兵士层层围堵了起来,秦一瞬间惊醒,冲出房间守在周案和门口,眼神犀利,背部绷起,蓄势待发。
晨曦薄雾之中,一行人缓缓前行,为首的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偶尔说几句话,很是悠闲,走进后,秦一瞪大了眼睛,紧绷的神经不由的松弛下来,而后缓缓下跪。
“秦一见过大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
“起。”
大皇子淡淡的应声,而后问及:“蒙少夫人呢?”
秦一一愣,他抬头看秦周,也不敢说什么,低头到:“在客房内休息。”说来奇怪,周案和再睡得沉,这会儿听见动静也该醒了啊,怎么到现在也了无声息,怎么回事?秦一想到什么,转身就要推门,旁边一人伸手按住:“秦护卫,这是我夫人的房间,你这样直门而入不妥吧!”
秦一扭过头,天青色长袍的蒙庭莳脸色淡淡,语气潺潺,只是站在门前丝毫不退让。
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大人,这会儿快要气死了,这个女人真的是该精明的时候不精明,该犯傻的时候又抖机灵,真的是让他说不出憋屈烦躁。接到常宝的消息,说她在飞燕阁等他,他心里就觉得不妙,这种时候,她哪儿都不该去,何况还私自去探查什么消息。等他急吼吼赶来却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
心慌、忐忑,冷汗突然就湿透了后背,他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却控制不住发抖的手,借着月色他细细的在回廊周围看了又看,听到常宝探查的消息,心里渐渐有个一个猜想。他马不停蹄的通知了大皇子,第一时间封锁了城门,而后常宝派人四处查探,发现了那辆牛车,好巧不巧的是,他们往运来楼赶的时候,七皇子带着秦周也来了。蒙庭莳借着晨曦的薄光看向秦周,心里的愤慨快要灼烧了自己。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尤其在七皇子面前。蒙庭莳和大皇子对了一个眼神,虽然对七皇子的到来充满了疑惑,但表面都不动声色。只是此刻,秦一宛如无人就要推开房门彻底激怒了他,他人还站在这里,居然敢闯进他夫人的房门,当他是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