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在忙,我每日无所事事,别人看不惯,也不奇怪。”
千里的胸膛传来震动,她抬眸,见他面上浮现一丝浅笑。
当即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在笑我不会做事吗?”
“随你笑吧,李大娘说我削一颗土豆要赔上半颗,我不服气,现在连端热水都忘了垫块布,我的确是不适合你们这里的生活。”
“不,我并没有笑话你。”千里收起笑,轮廓分明的脸上十足郑重。
“我有一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你说就是了。”卢筠清没好气道。
“我觉得,你根本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
卢筠清的耳朵竖了起来。
“李大娘并不需要你的帮忙,天一坞也不缺会做饭、会烧水的人。”
“可是这里,识字的人却没几个。”
卢筠清抬起头来,看向他。
“你愿意教我识字,这便是比做饭烧水重要百倍、千倍的事。”
“真的吗?”
“当然。”千里回答地斩钉截铁。
“若你觉得教我一人,不够有价值,这里还有一些从未上过学堂的孩子。”
卢筠清的眼睛逐渐睁大,“真的吗?”
“可是……我没什么教学经验。”
教师是个神圣的职业,她自认为尚不够格为人师,特别是教孩子,想想就需要极大耐心和毅力。
千里又笑了,一口整齐的牙齿白得耀眼,“卢小姐,我发现你是一个对自己要求特别高的人,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似乎,不太自信。”
卢筠清一怔,随即默然垂眸。
不得不说,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如果你有时间,有精力,而且愿意,我便带几个孩子来,你随便教他们识几个字,或者给他们讲一讲故事,读一读文章,你觉得,怎么样?”
千里说得缓慢而周到,然后静静等她回答。
卢筠清想了想,点头道“我愿意,当然愿意。”
“能为你们天一坞做些事,我才能住得安心些。”
她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气,动作颇有些孩子气。
千里看着这样的她,心底一软,仿佛陷进一大块棉花糖里,那是幼年母亲给他吃过的小吃,如今算来,已有十多年再没尝过了。
“对了,你们这天一坞里,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老有小?”
“你想知道?”
卢筠清点点头。
“最初,我们只有几十个人,从瓠城偷偷渡船过来,到这边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我们,他们大多是附近的平民,受不了迟国沉重的赋税和肆虐的马贼。还有从前羽朝的遗民,他们的先人都曾是羽朝的将士,当年未能南渡,留在此处抵抗迟国,他们的后代也继承先人遗志,坚决不认同迟国对这片土地的统治。”
卢筠清疑惑,“他们纵然骁勇,毕竟人数有限,岂能与迟国军队抗衡?”
“这片地区多林多山,易收难攻,迟国军队也清剿过几次,清剿时,流民或潜入奚族领地、或偷渡至对岸,等迟国军队走了,他们又回来。如此循环往复,渐渐地,迟国也就不管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