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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 曹操第7部第十二章 赤壁初交锋曹操大意失利(第1页)

孙刘联盟

刘备没料到孙权办事这般爽快,短短半个月工夫,周瑜、程普的水军已开至樊口,与江夏隔江相望成掎角之势。这支援军来得如此之快,犹如从天而降。刘备大喜过望,忙派糜竺、孙乾带着数十头牛羊过江犒劳。周瑜毫不推辞照单全收,又叫二人捎句话回去——请刘备亲自过江商讨抗曹之事。

关羽、张飞得知消息忿恨不已。刘备固然屡次受挫,但毕竟跻身群雄,当过徐州刺史、豫州牧、左将军,周瑜算个什么东西?孙权麾下左都督,一个杂牌的建威中郎将,三十出头晚生后辈,不过江拜望已先失礼,竟然还要让刘备屈驾去见他,如此以下傲上,明摆着没把江夏诸将放在眼里。

众人大骂周瑜狂妄,刘备倒很坦然:“江东之兵毕竟算咱们搬请来的,若拒而不往有失同盟之意。为解眼下之难,莫说是屈就周瑜,就算龙潭虎穴我也得走一趟!放心吧,大敌当前贵在同舟共济,我量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为展现诚意,刘备只命赵云、陈到左右护卫,三人乘一叶扁舟悠悠荡荡渡过长江。

樊口乃长江南岸的一处港汊,是樊溪入江之地,相对于夏口更靠下游,属江夏郡鄂县境内。刘备从未到过这里,随着船儿渐渐接近,不禁被沿岸的景色吸引了——樊溪比汉水平缓得多,樊口更没有夏口的喧闹,不过多了几分宁静与柔和,尤其紧邻樊口有一片重峦叠嶂的群山,虽是深秋时节,却松柏繁茂毫无萧索之气。刘备听诸葛亮提过,鄂县曾是春秋吴国的旧都,这山地处鄂县以西,故而名曰西山。传说昔日吴国境内只要天旱,吴王就派巫师燔山祈雨,只要山火一起就会降下甘霖。“燔”“樊”二字同音,久而久之,百姓不再把这山叫西山,反而唤做樊山。于是樊山之溪谓之樊溪,樊溪入江之口谓之樊口。一切都起于那个燔山的传说,颇有些传奇色彩。

刘备观览着优美的景致,想着那个传说故事,心下不禁有感——鄂县也属江夏所辖,但黄祖死后江南之土尽归孙氏,反倒成了他们的地盘,细想起来我与孙氏也曾为敌,现在却要觍着脸来见人家,这样的联合又有几分真诚呢?

正思虑间已入樊溪,但见港汊之地泊着许许多多大小战船,刘备见了颇觉惊诧,他原以为孙氏水军船只不及荆州水军多,长年征战未有停歇,想必船舰都已饱受疮痍。但事实并非如此,这些船非但船舷护板修缮完好,而且被水兵擦得一尘不染,明晃晃湿漉漉的船板被阳光一照,隐约泛着金光,仿佛新造的一样。这能看出周瑜、孙权的治军之道,如此用心保养,精益求精,难怪战无不胜。天下辈有人才出,这对年轻人可了不得。

正嗟叹间,小舟已缓缓靠岸。来迎接的既不是将校,也不是谋士,却是个十几岁的小童,穿得倒挺干净,梳着总角发髻,模样怪可爱的:“小的奉都督之命在此迎候,您一路辛劳了。”

赵云、陈到见周瑜不肯亲自迎接,都有些恚(hui)怒之意。刘备却毫不在意,笑道:“周瑜行事也真有趣,哈哈哈……”信手抓了一把童儿的小髻,“你家都督何在?”

“已恭候多时。”童儿做了个请的动作,先行领路。

赵云、陈到保着刘备,须臾不敢分离,眼看东吴将士来往穿行,竟没一个主动过来见礼的,谁都没拿他们当回事,可能连他们来了都不知道,心中越发不平,暗骂周瑜狂妄至极;刘备却安之若素,自由自在跟着童儿,一个字都没说。

走了好一阵子,穿过营寨已来到樊山脚下,童儿兀自前行。赵云实在憋不住了:“你这娃娃,带我们去哪儿?”

“我家都督在山上。”

陈到性子更急,不由分说一把攥住那童儿衣领:“你实话实说,这山中可有埋伏?”

这童子年纪虽小,胆子可不小,瞪着小眼睛撅着小嘴道:“你当我家都督何等样人,岂会偷施暗算?你们又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这倒把陈到问住了:“你、你老实点儿!”

“谁不老实?若非我家都督军务繁忙,也不会劳烦你们过来。你以为我们欺负你们?你看看,到底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你现在还抓着我不放呢!将军欺负小孩子,传扬出去,嘿嘿嘿……”那小童嬉皮笑脸,抬起小拇指在鼻子上刮了三下,“羞!羞!羞!”

陈到的手如同被锥子刺到了,赶紧撒开:“你……咳!”气得无可奈何。

刘备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好一个聪明的童子,瞧见他就算瞧见他主子了,若非通达机智之人,岂能调教出这样伶俐的仆僮?

刚想到此处,忽闻山上传来瑶琴之声,那曲调婉转悠扬,似百鸟争鸣般悦耳。刘备虽出身贫寒,却自幼热衷此道,在襄阳时常听刘表帐下乐工演奏,那帮人也算雅乐高士,可相较之下,竟都不如这操琴人手段之妙。宫商流转间,每个音仿佛都摄人心腑,令人倍感舒畅。刘备微微一笑,也不用那小童带路,竟寻着琴声大踏步上了山。

“主公……”陈到仍不放心。

刘备头也不回,昂头寻找那琴声的来源,竟把赵云、陈到远远甩在身后。其实这山并不高,只

转过两道弯路,见苍松翠柏之间有一座毛竹小亭,亭内坐着个年轻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面庞温婉眉清目秀,正举目眺望着远方,信手拨弄着琴弦——斯人、斯景、斯琴,人间竟有如此潇洒之士。

“渡江而来多有辛苦,相赠此曲为您解乏……”周瑜一边说,一边收住琴弦,但不是戛然而止,而是拨弄得越来越轻,渐渐才停下,宛如一只鸣叫的鸿雁越飞越远。

刘备暗自捉摸——我一个人先上来,他怎知我是谁,这倒奇了。心中诧异,嘴上却寒暄道:“想必先生就是吴侯帐下周都督吧?”说完这话刘备自己都觉好笑,到底是先生还是都督?也难怪他语无伦次,这个年轻人一副风流文士的做派,哪像个统兵之人?

周瑜迎出亭外欠身施礼:“末将拜见刘豫州。”

刘豫州这个称呼许久没人叫了,当年刘备在曹操帐下为豫州牧,故有此称呼。如今的刘备连荆州都保不住了,何谈豫州?周瑜一见面就这样称呼,刘备听来颇有些刺心的感觉,强笑道:“正是我这落魄之人。”

“请……”周瑜手指亭中坐榻。

赵云、陈到和那童儿这会儿已经上来了,见他二人落座交谈,也不敢再聒噪,各自溜到主人身后垂手而立。

周瑜对那童儿道:“你还得下去。黄老将军督率的后军快到了,刚好在刘豫州后面,你去把老将军请到中军帐,一会儿我有事相问。另外再把程老将军请来,他就在前营大帐边站着,我与他同为都督,理当一同会晤。”

刘备越发称奇,此人明明坐在这里,怎么什么都知道?莫非世间真有能掐会算之人?他左顾右盼一番,终于发现了蹊跷。原来就在这亭子对面有一排柏树,恰好生在崖边,虽不太明显,但只要用心观察就会发现,透过树间缝隙看去,恰是樊口港汊,进出船只一览无余。而在周瑜右手边也有一片这样的林子,从树缝间看下去,就是山下的营寨——周瑜哪是坐在这里抚琴为乐,这是观察全军动向啊!

为将者当仰知天文,俯察地理,瞧破这一点,刘备又对这年轻人高看一眼;进而观察得更仔细,见周瑜案头有张打开的羊皮纸,似乎是江汉一带的水道图,有处地方赫然用朱笔圈着,莫非周瑜已有御敌之策?刘备正要仔细看个明白,周瑜却毫不客气把它卷上了:“末将请刘豫州前来乃为破敌之事。”一句客套话都没有,直奔主题。

刘备一愣,随即绽出和缓的笑容:“未知都督可有破敌之策?”

周瑜知他隐约看到了地图,缓缓道:“稍有设想,尚未成熟。”

刘备见其有搪塞之意,立刻追问:“既是两家为盟,可否让我也闻知一二?”

“那是自然。”话虽这么说,周瑜却并没有再次打开的意思,而是把地图往袖中一塞,泛泛而论,“荆州大半已失,唯留江夏之北,曹操布武江陵整备水军,撰文檄我江东,必要自长江而进,先攻江夏后图江东。我想主动出击,扼曹军于夏口以南,勿使敌人兵临江夏,可保刘豫州与刘公子无恙……”说到这儿顿了片刻,又补充道,“若刘豫州无恙,则我江东亦得安。”这倒是肺腑之言,现在刘备与孙权是一根绳上拴的蚂蚱,救刘备的目的实是为了救江东。周瑜本可朗言自己是仗义相助,却没讲那些场面话,实话实说不图虚名。

刘备自然高兴——周瑜自愿拒敌于夏口之南,使江夏免于危机,当然最好不过,不过到底在哪里用兵,如何用兵呢?刘备再次试探,不过这次委婉许多,只轻轻叹道:“唉!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论敌我悬殊,水道绵长蜿蜒百里,何处才能用兵?真叫人不安啊……”他以为周瑜听了这话便会随口道出,哪知人家低头摆弄着琴弦,跟没听见一样。

好狡猾的小子,嘴比河堤都严……刘备白费心机,也不好意思再问了,猛然转移话题:“先前子敬过江相迎,孔明又去面见吴侯,若无他二人穿针引线,今日也不能与都督相聚。何不把他们叫来共同商议?”周瑜不说,鲁肃就没准了;即便鲁肃嘴也严,诸葛亮还能不说吗?

周瑜这次有反应了,断然拒绝:“末将受吴侯之托处置机要,不得妄自委署他人,您若要见子敬,改日另行约会,我也可以叫他过江拜望您。今天就免了吧。”

“不必了。”刘备不讨这没趣——你们私下串通好了不说,即便派到我那儿又有何用?又问,“我家孔明先生呢?”

“孔明先生高才,又有结好之功,被我家主公留下款待,过几日自会回来,请您放心。”

刘备倒是放心,八成仗打完诸葛亮就回来了,那还问什么呀?他真拿这个周公瑾没办法了,索性敞开窗户说亮话:“周都督,您似乎千万百计不让我知道用兵细节,这是为何?”

“不假。”周瑜也不隐晦,“末将也不明白,刘豫州似乎千万百计非要弄清楚用兵细节,这又是为何?”

其实道理很简单——彼此间并不信任。虽说两军联合,难免考虑私利,交战时谁损失多谁损失少,谁担子轻谁担子重,乃至战后获利大小。周瑜要是都告诉刘备,倘刘备从中取巧,岂不是耗江东之力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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