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她不过小女儿心性,不知天高地厚,说的话也做不得数。冬姒姑娘不必与我玩文字游戏,你刚才说的两者有什么区别?若初霁的心愿便是成为我的妻子呢,你难道要绑着她去做那些天马行空遥不可及之事?
“难不成冬姒姑娘今日做了件帮助别人的好事,便觉自己成了救世主,可以随意插手指挥别人的人生指挥别人的未来了吗?”
“我……”冬姒被气得发抖,一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知道冬姒姑娘的心情。你看见初霁,想到了当初的自己。恕我直言,其实你也不是想帮她,你只是想帮当初的自己,然后让初霁代替你,去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事。
“但,徐三小姐,清醒清醒吧,你也好,初霁也好,你们说的那些东西如同儿戏,与其沉湎于虚幻美景,不如脚踏实地。就像你,当年大名鼎鼎的徐三小姐,如今还不是在这小楼里当起了娼妓?”
男子面上露出些许轻蔑:
“初霁从小就以你为榜样,也不知,若她知晓徐三小姐就是如今的冬姒姑娘,又会怎样想?她不会是第二个徐冬肆,我不会让她变成你这样,想来,你今日想替她赎身,便是因为,你也不想看着她变成你如今的模样。”
“……”
冬姒微微红了眼圈。
她原本以为,经历过这些年后,她再不会被任何形式的羞辱伤到了,可没想到,只要对方搬出一句“徐三小姐”,她还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徐冬肆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软肋。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努力生活的冬姒一样值得骄傲,可旁人的言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就是下贱。
初霁说,若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轻贱,那才是真的轻贱。
可冬姒没法不这样想,她做不到。
那天,她花了几年时间慢慢积攒下的首饰还是被那男子带走了,冬姒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枯坐整整一夜。
第二日,初霁敲了冬姒的门,来同冬姒告别,可冬姒没敢开门,也没敢出声。
她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初霁,她想问初霁未来是否会去追逐她所言之事,又觉得没有意义。
那男人说得对,难不成就因为自己帮过别人,就有资格插手别人的未来了吗?
当时的初霁说出那些话说不定只是顺着她的话哄她开心,这种事情任谁人来看都不切实际,若自己真的揪住不放,那才可笑至极。
总而言之,帮便帮了,无论初霁未来会成为某某的妻子还是某某的老师,那都同她这个娼妓没有关系了。
冬姒在屋里坐着,初霁在门外立着。
初霁敲不开面前的门,可能是觉得离别前无法告别太过可惜,她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
“我会给你写信,若你离开这里,也一定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我昨日的话并非空谈,我会来找你。”
门外的影子离开了,冬姒的肩膀也终于松垮了。
那日之后,满庭春所有人都知道,初霁的情郎拿着冬姒的赎身钱带走了初霁,而初霁竟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冬姒还是如往常一样过日子,只是,她床下封存着她过去与未来的木盒没了,她手里的金银首饰再无处安放,索性一个不留,被她全分给了那些私下里攒钱赎身的姑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