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啪、啪、啪”,干干脆脆,像案板上剁骨头。童真往后跳了三跳。男娃子们“哈哈哈”笑起来。
怀里的婴儿睁开眼睛,不安地哼唧了两声。
童真将一双杏眼瞪得溜圆,斥道:“费头子些,不要迁翻儿,小心炸到眼儿,变成瞎瞎儿哦!”
他是个耐看的青年,五官没多么出彩,偏偏凑在一起很和谐,让人感觉到春天般的和煦,宛若草长莺飞。
三胞胎一点也不怕他,还拍着手围着他转圈,朗声念道:“耙耳朵,怕老婆。挨键盘,跪榴莲,膝盖满是洞洞眼!”
一声清亮的咳嗽。
三胞胎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像被撞开的保龄球,四散而逃。
林珊蹙着细眉,不满地看着童真:“你好没出息,三个瓜娃子也能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娃子还小嘛,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噻。”
“说了多少次,改改你的乡下口音,别让我爸妈笑话。”
“……哦。”
林珊接过襁褓,越过他走在前边。靴子的细高跟有节奏地敲在地砖上。
小区的地砖有些年头了,被车压,被水泡,早就七拱八翘。童真低头跟在她后边。他的视线拴在她的鞋跟上,一颗心随着她步伐一上一下。
有惊无险地走到大白身边,童真放下一颗悬吊吊的心。
大白是一辆配置普通的家用白色轿车。他们俩是奉子成婚。得知林珊怀孕那天,童真一咬牙,一狠心,花了几乎所有的积蓄买下它。
倾尽所有得来的,童真珍视无比。他为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大白。
一个物件,有了名字,就意味着它有了生命,有了地位。童真默默视它为家庭的第四位成员,地位仅次于西西——就是林珊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林珊走到车边,扯扯车把手上已经褪色的红绸子(还是提车那天系的),说:“都说好多回了,怎么还不摘掉?土气死了。”
“我觉得挺好看的嘛……”童真看着林珊漂亮的眼睛,说话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好嘛,我这就摘嘛。”
童真把四根红绸子摘下来,想了想没扔,悄悄迭起来,连同礼盒一起放进后备箱里。
上车前,他又绕着大白走一圈,小心擦掉落在车上的鸟屎和枯叶,直到林珊不耐烦地催促,他才上车。
刚刚受过惊,西西睡得不深,半路上就开始哼哼唧唧。
六个月大的婴儿能随时在天使和恶魔两种形态之间任意切换。
林珊连忙“咦咦哦哦”地安抚儿子。眼见哭声比爆裂的水龙头越发难以控制,林珊叹了口气,微微扭转身体,掀起一角上衣。
童真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双手紧紧把着方向盘。
耳旁是婴儿吮吸的“咂咂”水声,轻轻的,像羽毛一样飘荡在小小的车厢里。童真的鼻子有点痒。他深吸一口气,把喷嚏憋了回去。
小东西喝饱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林珊掖好衣服,偏头打量他:“你紧张什么?”
童真:“啊?没有啊,我紧张个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