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一直铺展到老宅的院子外面,来来往往都是人。
隔壁江茂润一家一大早都躲避出去了,来的人都沾亲带故,怕有缺根筋多管闲事的人来探听。
一对新人走出来,男的一身崭新妥帖的西装,女的头戴红花,穿着红色的长袖收腰涤纶衫,美国佬带领他们挨桌认人和敬酒。
敬酒过后,座中的人窃窃私语道:
“这新娘,怎么一直哭丧着脸呢。”
“英富娶的两个老婆,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现在这个老婆像块烂猪肉,掉地上叫我捡我都不要的,那张脸,实在太丑,她配英富,简直是狗头上插花——配不上。”
“听说啊,英富自己是很不想离的。董麻子还说这两个人去离婚时还说说笑笑的跟新婚夫妇似的。都是放牛妹太厉害,一定要儿子离。”
这话刚好落进举着托盘来上菜的放牛妹的耳朵里,她板着脸骂道:
“好吃好喝,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说完,白了这些嚼舌根的人一眼,转身准备进屋,却无意中看见远远的河坝上有个身影走来,定睛细看,是蓝河村小学老师王别英。
只见她甩手一直走到院子里来,目光在各桌上扫来扫去地找人。
放牛妹内心觉得奇怪:
她来干什么?
王别英看到屋檐下坐在轿椅里的桃之,翠红正在给她喂饭。王别英走过去,用手捂在翠红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翠红点了点头,放下碗,抱起桃之跟着王别英,悄声往外走去。
放牛妹立刻放下木托盘,迈着阔步追出去,一直追到河边,大喊一声说:
“翠红,你抱着桃之去哪?”
吓了一跳的翠红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王别英也转过身,来拉着放牛妹的手,恳求地说:
“荔香来了,现在在我家呢,她就想看看桃之。”
放牛妹梗起脖子,怒视着王别英。
“那不行,她是想偷偷抱走孩子吧。她真要是只想看看的话,叫她到这里来,顺便喝我们家英富的新婚喜酒。”
王别英皱起眉头。
“她来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离了还是朋友,我当她像女儿一般对待的。”
放牛妹端出一副明派人的样子。
“那我回去和她说说吧,您赶紧先回去忙吧。”
王别英一步三回头地从坝上回到王屋村去了。放牛妹像个胜利者一样,嘴里呸了一声说:
“我就知道她要来,亏她还有脸呢。”
说完就赶着翠红把桃之抱回家。放牛妹冷哼一声,想偷偷带走孩子,没门!
酒席散了,人都走了。
就剩下几个自己人收拾着屋内屋外的残羹冷炙。
日近黄昏时分,荔香来了,王别英夫妻俩陪同她一起来的。
荔香的要求很简单,她只想带走桃之。
放牛妹冷嘲热讽地说:
“人走光了你才来,你也知道怕丢人吧。”
荔香不愿意和她多说,她走到翠红面前,伸手要抱走桃之。
桃之也张开双手,天然地亲近过来,她不停地喊叫道:
“妈妈。”
好久好久没见到妈妈了。
放牛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冲过来推倒了荔香。
重重地摔落在地的荔香,顿时感觉眼前冒出一片乱飞的金星。
受到惊吓的桃之,大声地哭了起来。
王别英扶起荔香,嘴里也愤愤地嚷叫起来:
“您怎么能欺负人呢!”
放牛妹嘴一歪眼一斜,冷哼一声说:
“谁欺负谁,没有她,我儿子不会丢了官。”
王别英争辩道:
“你儿子丢官是因为他自己冲动打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