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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宫阙重重不知数(第1页)

皇室男子自古多情,哪个不是只爱年轻貌美的女子,又怎么专情于一人?即使是出于一时的感情而专注于一人,怕是也不会长久,毕竟人心终究是会变的。

况且,在钟离湲看来,这个延陵栈对她怕是连一时的感情都不一定有吧?如若真顾念他们之间那点儿时的情意,对她有真情,那么他身边又怎会环绕着那么多侧妃呢?

对于延陵栈他们这种生于皇室,长于皇室的人来说,他们真正想要什么,读惯了历史风云的钟离湲觉得自己又怎会不知呢?

再者,凌氏家族有一条明确禁规,家族中无论男女,一律不得婚配。如今的她虽说已算是脱离了那个家族,但从小被灌输的这种思想却已成为了自己的一种潜意识,一时想要改变很难。

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就算抗拒不了,那么也应尽量想办法拖延。钟离湲当即起身,绕至案牍前屈膝行礼,面色从容平静,缓缓开口道:“多谢皇上美意,下个月臣女便将及笄,不过臣女却不想这样早便出嫁。还未在父亲母亲面前尽到孝道,就这般急匆匆的嫁与他人妇,这实在是不孝,于情于理都是不该的。”

钟离湲俯身轻轻一拜,紧接着道:“况且,臣女姐姐早早就远嫁北越国,大哥镇守边关,二哥入赘南涴国驸马,三哥朝中事物繁多,难得归家。现在父亲母亲身边就剩下臣女一人,希望皇上能够体谅一

下一个做女儿的心,准许臣女在多他们身边陪伴几年。”

钟离湲故意说出这些,目的只是想要以此来提醒延陵邺,钟离家族也算是对皇室鞠躬尽瘁了。延陵邺生有九子,却不曾有一女。为了历代的和亲之事,钟离湲的姐姐当初被迫舍弃了心爱之人,远嫁他国。

而钟离湲的大哥钟离济,从十五岁起便镇守边关,一守便是数十年。

这番话也算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了,不过对于钟离家的事,她也是在闲暇时,听锞儿说起的。对于所提到的这些家人,她并未产生多少感情,就算是钟离沐,这个时候的她也只是才见过几面而已。

不过她确信她的说辞是有用的,毕竟全朝上下都崇尚孝道。能拖延便拖延,这期间也好细细想想对策,况且时间一长,变数便会增多,届时如若能够加以利用,这桩婚事也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

果然,延陵邺听完这番话后,面露动容之色,伸出一只手去,欲扶钟离湲起身,言语中竟是温和:“湲儿,快起来,病还未痊愈,别跪坏身子。”

“臣女没事,还请求皇上答应臣女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钟离湲摇摇头,平静地看他,

延陵邺佯嗔钟离湲一眼,再次提醒道:“叫父皇。”

“父皇。”钟离湲张张薄唇,在延陵邺目光的注视下,她终是清清冷冷的唤出了这样一声,然心中还是感到颇为尴尬。

延陵邺展颜一笑

,一时间脸上满是欣喜之情,让钟离湲起身后,他点头温声道:“湲儿如此乖巧懂事,我又怎会不答应?就依你的意思,婚期延迟,待到三年后再行举办。如今用一月只余筹备婚宴是急了些,即使人手众多,也难免会有做得不足之处。只是如此可就苦了栈儿,还需等你三年。”

钟离湲落座后细细整理裙裾,听延陵邺这样说,无意间的一个抬眼,眸光瞥过延陵栈,只见他眼底依旧平静得如没有风的湖水般,看不出任何情绪,也窥探不出他究竟想些什么。

台下一时群臣恭贺,然而钟离湲却听不进去,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感觉到心中的复杂思绪在波荡。

歌舞转瞬又拉开了序幕,这次换作了更加喜悦欢愉的曲乐。

推杯换盏间,时辰很快便到子时,这场宫宴终是完美落下帷幕。告别延陵邺后,钟离湲随钟离翊出宫而去,马车行驶在空荡寂静的街上,直向侯府。

这一路上,钟离湲都不曾言语,钟离翊瞧她心情低落,犹豫良久,最终淡淡开口,温声地宽慰:“湲儿,其实,细细想想,嫁于六皇子也并无不好。毕竟你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况且他性情稳重温润,将来定不会负你,做出伤你之事来,的确算是一个可以使你托付终身的人。为父也不求其他,只是希望你一生安乐无忧,今后的生活能够美满。”

说完这番话,钟离翊自己也

忍不住轻轻一叹。他虽心中明了,钟离湲对这场婚约充满了抵触,但身为臣子,他也别无他法。

钟离翊很清楚,迫于局势与皇上私心,即使不是六皇子,与延陵家联姻之事,皇上也是迟早会做的。

相比之下,在性情方面,除却大皇子,其他几位皇子在钟离翊看来还不如六皇子。但大皇子与钟离湲年岁相差过大,加之修道之人清心寡欲,联姻便不现实。

钟离湲对着钟离翊轻轻点头而不语,示意自己明白钟离翊的心思。同时她也相信钟离翊刚刚的这席话是出自真心,绝非虚假。

这些日子下来,钟离湲似乎也能渐渐体会到钟离翊对她的关切。况且,如若他真有心攀附这门皇亲,当时在听到皇上说要赐婚时,他也不会犹豫不决,面露异色了。

当时,钟离翊的神情变化,她皆看在眼里,这些微妙变化做不了假。然而,她不仅对那个延陵栈没多大兴趣,而且潜意识中对婚姻之事还有些抵触,同时她也不相信这是一场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的婚姻。

钟离湲轻轻瞌上清眸,将有些沉重的脑袋靠在了车壁上。许久之后她兀自宽慰地想,也许和延陵栈接触久了,她真能够慢慢地接纳他,这也是有可能的,既然到了这个世界,那也只能去慢慢适应一些事实。

当然,这种接纳也仅限于能够以平常心态相处而已。她即使以后真嫁于了他,她也不会允

许他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要她心甘情愿与人共侍一夫,那真是笑话。届时至于能否保得住这具身子的清白,那么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第一天夜里才定下的事,结果第二天早朝,赐婚的圣旨便当众宣读了出来。并且下朝后,柴公公亲自去了一趟侯府,将圣旨交到了钟离湲手里。

刚办完手头公务的钟离沐,好不容易得了半日的闲暇时间。得知自己的妹妹因赐婚的事而心情沉郁,便想要带她出府去散散心。而钟离湲却在湖边的凉亭里刺绣,并没有出府去的心思,钟离沐便只好暂且在一旁陪她,并饶有兴趣地观看她刺绣。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钟离沐手杵着下巴,目光虽是落在雪白的绢帛上,但却故作一副若有所思状,幽幽感慨道:“三哥倒是觉得甚是奇怪。”

“有什么事令三哥觉得奇怪了?”钟离湲目视着白绢上的花样,问得平淡而有些漫不经心。

钟离沐将视线自绣架间移到钟离湲的脸上,恰巧对上那两扇静谧的浓密长睫,他略略蹙眉,开口道:“三哥记得你儿时可是一直说,长大后要嫁于延陵栈为妻的,而如今得以如偿所愿,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钟离湲纤指引尽丝线,转眸瞧向钟离沐,平淡地解释道:“童言岂可当真?三哥仔细想想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稍稍一顿,钟离湲接着说道:“况且,我如今失忆,他对我而言

,就形同一个毫不了解的陌生人,如果三哥是我,怕是也不愿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吧?”

“同时,我更不愿使自己陷入后宅中的那些尔虞我诈里去,女人之间的那些算计无趣得很,我所求不过是平平淡淡的安逸。”眸光重新回到绢帛上,钟离湲轻轻刺下一针,继续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也对。”钟离沐点头,显然,他完全接受了这样的理由,认为钟离湲说得有理。

当然,后一句话确实是钟离湲心中的真实想法,经历了太多是是非非,商界的各种阴谋算计,尔虞我诈,早已使她累了,卷了。

不过是听了钟离湲的这三言两语而已,两人沉静下来后,钟离沐心中也隐隐沉重起来,替自己妹妹感到无奈,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自责,这婚约已赐下,如若不出意外,怕是将无人能去改变。

过了良久,钟离沐整理了一下心绪,瞧着白绢上那一簇簇精巧的粉色花样,他冷不丁问出一句:“这花木可是出自北越国?三哥以前倒是不曾见过。”

“我不清楚,只是在零碎的梦境中出现过。”钟离湲摇头,其实她的确不确定北越国是否存在她所喜爱的欧石楠。然而钟离沐既然这样问,她便只好寻个恰当的借口,将它的真实来历隐瞒过去。

作为挪威的国花,欧石楠在挪威乃是一种极其常见的花卉,野生一般喜欢生长在酷寒的环境下,生命力

顽强。它深受挪威人喜爱,无论贫富,家家户户皆会养上一些,用来随处装饰。

而对于从出生起便生活在挪威的钟离湲来说,整整十五年的陪伴,除了喜爱,更多的是一种特殊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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