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是垂下眼,没说话,直接走出了房子。
岳凝这时才打量起这简陋的房间,一张破旧帘子隔开了两间屋,里面是周氏休息的地方,也是她这两天住的地方,而外间则用木板搭了一张简易的床板,一张有补丁,便很洁净的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上面,床边还放了一些书,很明显这几日严廷季就在这里休息。
一个家境殷实的少年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他却还能如此平静地对待,一边照顾着体弱多病的母亲,一边还要代死去的兄长安置她这个“大嫂”,也是难为这孩子了。
这时,天突然黑了下来,一记闷雷夹着闪电滚滚劈下,豆大的雨点子稀里哗啦地下了起来,少年刚走,没带雨伞。
岳凝四周扫了一眼,正好看到一把破旧的油纸伞倚在门边,她拿起来便要往外冲,
可想了想,又返身回了屋。
刚掀开门帘,就见到周氏苍白着脸,摇摇晃晃地要起身,见她进来,明显吓了一跳:“岳娘……”
“娘,下雨了,廷季没带雨伞,我给他送伞去。”
说完,她急急转身,没注意到周氏脸上闪过的错愕神情。
这是一阵急雨,岳凝还没追出多远,雨就停了。
她茫然地看着天边那一缕残阳,甩了甩头上的雨水,无声地“草”了一声,刚要转身回去,就看到之前背着竹篓离家的背影。
这么晚了,他干嘛往山里走?
甩了甩头上的雨水,岳凝扛着旧纸伞,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接去跟踪少年了。
桦山村得名于村后的那座桦山,由于地理原因,山上终年雾气缭绕,蛇虫很多,平时村里的百姓要上山都是要带雄黄酒的,几乎没有人敢晚上进山。
岳凝跟着严廷季一路走到树林里,可没跟一会儿,人就跟丢了,她不甘心这样回去,可又不识得进山的路,干脆找棵树,蹲下来等他。
可她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半宿,等她迷迷糊糊从树下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严廷季下山的背影,少年的背影似乎不像刚才进山时那么挺直,脚步有些蹒跚。
岳凝一边好奇着他进山到底干嘛去了,一边再次跟上了他的脚步。
而这么晚了,严廷季并没有回家,反而朝着村东头而去。
如水的月色洒在少年还不宽的肩膀上,他的身体在晃,可每一步却
都走得很坚定。
岳凝好几次想要上前扶他,可最终都只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了一扇柴门前。
没用他敲门,柴门便开了,一个老者走了出来,当看到严廷季时脸色不由一变:“啊,今天怎么弄成这样,快,快进屋。”
严廷季拒绝了老者的好意,他把竹篓拿下来,放到地上:“王大夫,这是今天的蛇胆,您能现在把药给我吗?我娘的药已经没有了,如果今天晚上不熬好,便要断药了。”
王大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痛心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拗呢?我不是都说了,药你先拿着用,你非要……”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篓,摇摇头。
严廷季的声音透着疲惫:“王大夫已经帮了我们母子很多,您的药也不是白来的,廷季不能白拿。”
王大夫似被他的固执弄得也没办法,只好转身进了屋,拿了几包药出来:“这些药你拿着,还有你身上的伤,记得上药,万不能再半夜进山了,会出人命的。”
严廷季行礼谢过了王大夫,这才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岳凝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等少年走远了,她才走出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她不是打自己,打的是原主。
“你太特么心狠了,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你怎么狠得下心去逼迫啊!”
说完,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这异世界的月亮,暗暗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