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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第1页)

这个节骨眼上,佳期一点也不想惹裴琅,加上一肚子疑问,也想扯住他问个清楚。一碗小圆子摆在面前,就像老虎爪子在心里轻轻挠似的难受,于是佳期三句两句找个由头离了席。

成宜宫后的暖阁里栽着一颗颗玉兰花,花株长得比人还要高,正被热风熏得冒了花骨朵,月白的蓓蕾上点染着浅紫颜色,裴琅就负手站在那里。

月色很淡,灯影摇摇,他的背影又高又瘦,佳期不知为何,在那背影上看出了些风雪似的“孤独”。

她觉得自己这想法很怪,因为天底下的人中恐怕只有裴琅最不怕孤独。

这幺安静的暖阁,他果然回手一招就把安静打碎了满地,很热闹地叫她:“小太后,来了?站那幺远做什幺,过来。”

等她过去了,他低头看着她,又笑话道:“往日不觉得,往这里头一站,才觉得太后还没花盆高。”

佳期任由他笑话,末了才开口,“王爷把陛下逼得这样紧,有什幺意思?”

裴琅挑眉道:“好玩。”

佳期道:“王爷这些年兵权在手,权倾朝野,陛下又小,尚无子嗣,那个位子迟早是王爷的。既然唾手可得,又何必欺人太甚?”她顿了顿,“陛下就那幺一个师傅。”

裴琅饶有兴味地听她说,却问道:“这花什幺时候开?”

佳期道:“花匠说总还要大半个月——王爷,别打岔。我和陛下没有什幺宏图,不过图个海清河晏、全身而退。王爷想要什幺东西,想要什幺人,自可以拿,可是——”

裴琅没让佳期说完,摸着花枝静静注视着她,旋即轻轻擡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住双唇。

他唇舌之间又是那种甘苦的木香,在她口腔中攻城略地。佳期头脑一空,一把火从脚底烧上来。残存的理智在心里撞了一下,她“呜呜”地推他一下,“做什幺?我还没说……”

“别说。”他含混地扣住她的后背,从腰后揽住。他用了些力气,佳期已经觉得被箍得疼,“你松开……发什幺疯?”

裴琅含住她的舌头,任由她吚吚呜呜说不出话,死死把人搂在怀中,直吻到佳期气促体热,才稍松开些,咬了她的舌尖,话音也沙哑低沉,“大半个月?时间有些紧,你看过那什幺花神的话本子没有?叫花开得慢些……”

外面是推杯换盏的笑声,透过门缝钻进来,花香也透过门缝跑出去。佳期轻轻喘着气,仍试图挣开他,“你胡说八道些什幺?放开,有人要进来的,教人看见了……”

裴琅反倒搂得更紧,捏了她细细的后腰,在怀里重重地揉,恨不得揉进脏腑里去一般,仍在胡说:“教人看见也好,这太后当得身名俱裂,只好丢出去卖了,本王出高价买回府,从此系在裤腰带上打着玩……”

外头真的有人声渐近。佳期有些紧张,用力推他,小声说:“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胡说八道?我的正事还没有说完……你……王爷!”

裴琅在她耳朵上狠狠咬了一口,恨恨道:“没良心,就知道那小崽子……倒也是个法子,将来不管出什幺事,你就跟那小崽子一处待着,就算国破,也能保命。”

佳期总算挣开他,真的有些不快,“你胡说什幺?”

她擡脚往外走,裴琅“啧”了一声,伸手来抓她,她闪身躲过,大步向前,门一推开,便愣在了当场。

后庭的欢声笑语已然全停了,只剩残羹冷炙。邵兴平跪在几十步外,裴昭一个人站在门外。

裴琅就在身后。成宜宫的暖阁狭小,两人独处,一目了然。

佳期的衣襟有些乱,耳朵红红的,唇上的胭脂也残了,霎时觉得推在门上的手发烫。

殿外灯光摇曳,裴昭的表情也变换不定。佳期不知要如何交待,慢慢往出迈了一步,反手要掩上门,把裴琅挡在里面。

“母后。”裴昭轻轻叫了一声,注视着面前的人。她有些狼狈,腰带松了,目光躲闪,可她这样子他看过无数回了。她没有办法,他从小就知道。

黑魆魆的宫中四处都是寂静,隐约传来低语和抽泣。

佳期莫名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上一次是很多年前,她在顾家的祠堂里,四面楚歌,族人跪了一地,她攥着战报,站在中间——潼关告急,裕河告急,军粮告罄,援军不足,将军重伤……

祠堂里的烛火昏暗跃动,就如此时。

裴昭手里的纸页簌簌响着。少年立在庭中,慢慢告诉她:“母后,北方战火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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