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闽这些年土地兼并日益严峻,税收也是连年减少。拨了银两赈灾后,国库也就越发紧缺了。恰巧这又是太平年,圣人就决定裁减军饷。”
戚伯言点点头,也跟着道:“但张首辅还有魏大人认为边境局势并不是很稳定,要是随意裁减军饷,将士们恐怕会有情绪,也不利于边关安定。所以圣人有针对性地选择裁减地方军营士兵月饷,尤其是南方的,那地方威胁较小,裁减得最为厉害。”
这不就出事了么。
杜晚枫将一份最新情报交给了戚伯言。
后者接过,快速扫了一遍后,暗暗心惊于小舅子的势力。
朝廷现在都还不知道丰州具体情况呢,杜晚枫却将城内的事情了解得这般清楚?
“据底下人送来的消息,丰州城内发生的兵变和民变,目前还是各行其是、一团混乱的局面。这对我们平定动乱非常有帮助,要是真等他们联合起来,那情况可就要复杂多了。”
“的确。但这种事情是时刻处于变化中的,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戚伯言本身也是很有才干的,看待事情虽然没有杜晚枫的眼界,自身的判断力还是不错的。
“二姐夫打算如何行事?”杜晚枫问他。
“这……”戚伯言当真还没仔细考虑过,“平定动乱的事情主要由郑尚书负责,我在兵部人微言轻,只怕也没我说话的余地。”
就算戚伯言提出了一些意见,那郑林也未必听得进去。
“二姐夫,还记得你刚被任命为兵部郎中时,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当然记得了,你让我在兵部尽可能低调。”
杜晚枫看向戚伯言,眼神也幽深了两分,缓缓道:“但现在,就是二姐夫该展示自身存在感的时候了。”
戚伯言一怔,随后面色也郑重了起来。
“你想让我怎么做?”
“二姐夫,你认为单凭郑林的能力,能成功化解这次危机吗?”
戚伯言有些为难,但还是如实道:“虽然不好在背后妄议别人,但就目前局面,郑大人要想完全料理此事,会相当有难度。”
戚伯言这话说得很保守、也很给郑林面子了。
“有关于丰州城内兵变和民变之事,我倒是有了点对策。二姐夫待会儿听听,如果觉得可行,便寻个恰当时机向郑林进言。”
以戚伯言的能力,即便想不出平定动乱的良策,却也知道何时是进言的良机。
这一点,杜晚枫倒不担心。
“晚枫,你这样安排是想让我谋取郑林的信任和器重?”
杜晚枫颔首。
“父亲的存在,让朝廷对我们杜家一系始终怀着戒备。二姐夫在兵部郎中这个位置上也有些年头了,而且实话说,你晋升的希望不大,再往上是兵部侍郎,不太可能再落到我们头上,极有可能是将二姐夫调离兵部。”
之前就说过,兵部有个自己人于他们是相当重要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怎么办呢?那自然是得到一部长官的认同和器重。郑林在朝中不属于任何派系,你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帮了他大忙,他会对你另眼相看甚至是委以重任的。”
滴水不漏,万无一失
其实,像杜家这样的情况,最好还是隐匿于背后。
所以杜晚枫不会想着将戚伯言往兵部更高位置上推,那样不只更加引人注目,还可能会让他遭到更猛烈的排挤和打压。
如今有个郑林在前面顶着,不仅转移了大部分注意力,做起事来更方便,对戚伯言也是一种保护。
戚伯言略微一思索,便明了杜晚枫因何这样安排。
“晚枫,这事我听你的。”
“多谢二姐夫对我的信任。”杜晚枫冲他一笑。
无论是二姐夫戚伯言,还是四姐夫范商,都是有才气有能力同样也有气节的人。
比杜晚枫年长,也更早入仕。
他们娶妻时,杜晚枫还是个小娃儿。活泼爱闹,他们也只把小舅子当小孩儿看。
知道妻子还有杜家一家人,拿这小舅子当宝贝疙瘩。尤其是大姐二姐三姐四姐,那年纪比杜晚枫大的不是一点点,对自个儿亲儿子都没这个弟弟上心。
范商和戚伯言当年也是进士出身,也有才名,年轻时难免有点傲气。
那时的杜寒秋还不是内阁首辅,可也已经掌握着不小的权柄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并不觉得自己就要仰赖杜家,或者贪图他们什么。
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看自家妻子对弟弟如此上心,心里就有点吃味儿。
可小舅子实在太讨人喜欢了,受尽万千宠爱没有一点骄纵之气,反而很能顾虑到周围人的心情。小不点大,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跟他们说得头头是道。
他们拿他当小孩儿,可这小孩儿有时候蹦出几条理论来,连他们都答不上来。
看他们喝酒还总爱蹭过来,要两位姐夫给他也喝一点儿。但酒还没喝到,杜大人手中的棒子就已经追过来要打他屁股了。
那个在外人面前威严周正的岳父大人,在府里常常被自家小子气得追着他打。而小舅子也机灵,每次岳父要打他,他总会往后院跑,那儿一堆的救星。
小舅子天赋惊人,才气绝伦。
每每说起这个,戚伯言就觉得造物主还真是厚此薄彼。
小舅子八岁时就已经在对对子上战胜当时敬天府几大才子了,九岁七步成诗。十三岁就轻轻松松中了举人,而那时,戚伯言和范商就明显感觉到单论才情,已经不是这小舅子的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