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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闻蝉礼貌淡笑,无可奉告。

他兀自说下去:“都是一家人,你跟阿蕖开口,他很有善心的。与其寄希望于外人,还不如找他。”

同一天,居然有两个人建议她向周见蕖求助,话术区别倒是巨大,蔡嘉莉讲的至少在分析实情,秦博恩的话听起来则有些离谱。

她看似感谢他的好意提醒,礼貌点头表示考虑,旋即问道:“你可知他住在哪里?”

周见蕖的住处至今仍是个迷,他总不可能真的住桥洞。

“哦?你关心他?”他的表情是那么促狭。

闻蝉眉头微蹙:“你不是建议我去找他帮忙?我根本联系不到他。”

他神出鬼没,不一定什么时候突然袭击南山,给闻蝉留下一些惊慌后猝然离去。讲不好又要消失两个月,翁姐电话打到断手他都不接。

秦博恩又失望地“哦”了一声,告知她:“他住半岛酒店。”

闻蝉不解:“他一直住酒店?”

有家不回,有佣人不用,喜欢住酒店,她从未了解过他,也越来越不懂他。

秦博恩敏锐地发觉不对,赶紧解释:“阿嫂你别误会,不是因为你他才住酒店,就算你不住南山,他也不用那间房的。”

“他怎么这么……”闻蝉词穷,不知该如何体面地形容。

“他怪嘛。唉,你多关心他,他很喜欢你——这个阿嫂的。”秦博恩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压制不住坏笑,他只想看戏,并不想为周见蕖扮红娘,很快寻了个借口道别。

徒留闻蝉在原地,满头雾水。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周见蕖会喜欢她什么——亲人之间的喜爱,并非男女之情。风携来一股寒意,闻蝉拢紧风衣的领口,灵光一闪,想起那个冷雨夜,并不深刻的一段记忆,她需要尽力回想。

还是九五年,婚前的某天,她陪周自秋回老宅孝顺周秉德。当时周秉德正在楼上书房处理工作,罗佬、哑豪、幺叔在客厅喝茶,等周秉德忙完一起吃晚饭。

九索已在老人院病逝。他是“阳关路平生无梦到”,他们“红泪洒青袍”。

三年之间,周见蕖变化斐然,当时的他青涩莽撞,而且身材瘦削,穿黑色t恤衫,同色休闲裤,看起来像一张纸片,随着命运的洪波飘荡而来。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周见蕖。以前只听周自秋说过,他有一位性情孤僻的义弟,他们并不和睦,但对方跟阿公生活在一起,往来也不频繁。闻蝉当时视周秉德为改变自己命运的善人,见他还肯收养孤儿,对他愈发钦佩。

周见蕖在夜幕降临的时分闯进别墅,不请自来。罗佬与哑豪交换眼神,包括幺叔,三人都视他不存在一般。周自秋揽着她的腰,低声给她介绍:“阿蝉,这就是我那位弟弟,周见蕖。”

他看起来确实很孤僻,闻蝉不敢多言,只与他说“你好”,他不回应,甚至不看她,分外无礼。周自秋让他叫阿嫂,他也不叫,周自秋微怒,闻蝉安抚,倒还算平静。

闻蝉实在不知道起因为何,他被周自秋支到楼上,提醒周秉德饭前服药,奉上一杯温水。丈夫告诉她的缘故是,周见蕖侮辱她,才动起手。

她下楼时听到动静,冲入院中,幺叔没有动手,立在一旁支支吾吾,罗佬和哑豪在殴打周见蕖,哑豪尤其能打,任谁都招架不住,何况他当时那么瘦。

周自秋冷眼旁观——她第一次从温柔的未婚夫眼中看到狠厉,

闻蝉也说不清楚自己一瞬间在想什么,或许她心中有一股侠气,又或许他倒在泥水里的样子太过可怜,激起她的怜悯。即便他刚刚对她沉默而无礼,闻蝉还是冲了过去,罗佬和哑豪怕伤到她,赶紧停手。

她激动地跪在地上,玷污那件标价为四千八百块的丝绒裙。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似乎已经打死。

“为什么动手?!你们难道要杀人?”

她明明吓得心跳到喉咙,还敢向哑豪发出责问,已有大嫂风范。她俯下身去轻轻碰他,试图辨别他还有没有呼吸:“喂,你怎么样?能看到我吗?”

她让周自秋叫救护车,周自秋冷漠地说:“他死不了。”

她以身护着他,像护住一只流浪的幼犬,一旦放开它便要任人宰割。

周自秋很快拉起自己的未婚妻,带她去换衣服,她更衣出来,还在担心周见蕖的情况,周自秋宠溺地看着她,说:“阿蝉,你太心善。”

“是你太心狠。”闻蝉惊魂未定,甚至开始为自己担忧,怀疑周自秋有暴力倾向。

周自秋抚摸她的背,为她平复,提及周见蕖,语气不悦:“他自找的。你管他做什么?他在扮可怜而已,以前才不会倒在地上乖乖挨打。”

居然还有前科,闻蝉愈发不忍。

后来三年的时间足以证明,丈夫唯独仇视这位义弟,程度深重。只要不是撞上周见蕖,丈夫一直都是斯文绅士,闻蝉出于私心,每当得知周见蕖会在的场合,她都找借口劝阻丈夫,避免碰面,故而与周见蕖越见越少……

“阿蝉?你手机一直在响。”

闻蝉回过神来,仍立在冷风中,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经年泥水的触感,景小姐提醒她。

是幺叔。

回忆里模糊的背景板,比起罗佬和哑豪,闻蝉更为了解他,每逢聚会,幺叔总是和颜悦色地陪她聊天解闷。年节时闻蝉代周自秋为三位仍在人世的阿叔送礼,罗佬与哑豪对她总是彬彬有礼,显得冷漠,幺叔则要留她吃饭,关心她近况,待她如半个亲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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