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观众们都给面子,包括刚刚提问的小伙子都在大声喊。
她得意地笑了笑,才认真回答道:“会担心,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好,也会担心自己拖累其他的演员。说实话,这份担心一直持续到电影上映。
刚刚我上台的时候还在想导演和令仪姐的影迷会不会把我嘘下去,但还好,大家刚刚的尖叫声给了我底气,我终于能说,我表现的可能还不错。”
首映式来的基本都是影迷和盛家琦的粉丝,除了刚刚那个勉强算是尖锐的问题外,一片和气。
到了快结束的时候,盛家琦忽然被问到:“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重新碰到很久都没联系的朋友,会怎么办呢?”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提问的人也不过抱着“既然被选中了,虽然没想好也不能浪费”的想法随口一问,但是盛家琦居然出乎意料的为难。
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用力抿了抿唇,用力到涂了口红的嘴唇都有几分发白,然后才字斟句酌地开口:“会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联系呢?是讨厌我吗,还是不信任?
我好像很需要一个理由,不然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继续跟她相处。”
盛家琦沉默了一下,又重复一遍:“我好像很难说服自己。”
这话,常青没听到。
……
常青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将近12点了,她打开手机,开始浏览最新出炉的影评,其中一篇让她印象非常深刻。
“内含剧透,慎入。
关于死亡,留下的人总是愧疚。
徐念就是那个困于愧疚中的人,幸好她有个温柔体贴的朋友,不远千里而来,给她带来些许的宽慰。
我很喜欢影片克制的表现手法,男友去世,徐念完全有理由大哭大叫、歇斯底里,但是她没有,甚至唯一一次情绪失控也要背过身去。
这才是成年人啊。小孩子才有哭闹的权利,大人只能撑着骨头里的坚强,咬牙说“没关系”。
“可以有关系的。”我连着看了两遍,两遍都忍不住在这里泪流满面。杨灿这个角色很妙,在宠爱中长大的小公主,对这个世界仍然保留着热情和天真,所以观众相信她说得出这句话,同样的,这句话得由她说出口才令人信服。
我多害怕这是一部历尽艰险、苦尽甘来的回忆录,还好没有,万幸没有。
一部温暖的片子应该让所有人都不感到冒犯,这部电影真的好温柔。
无论是选择了极端方式的男友还是失业又与父母关系紧张的徐念,都可以说是世俗眼中的失败者,但影片却回避了这种非此即彼的价值判断,反而在像个老朋友一样地安慰说:“嘿,每个人都不容易,我们彼此体谅一下吧。”
所以即便废柴敏感如我,也没有感到不自在。
诸君,前途似海,我们来日方长。”
常青看着看着就慢慢笑出来,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说完,就关上灯,在床上蜷成一小团,进入了梦乡。
她梦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常青带着口罩出现在某个节目乱糟糟的后台,刚出道的dreagirls像五只小鹌鹑一样挤在一起,初入名利场,手脚好像都无处安放。
常青直勾勾地盯着小时候的自己,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带着刚满十八的小常青逃走,逃到某个命运找不到的角落,躲过即将呼啸而过的青春。
她正胡思乱想着,小朋友已经走过来,嘴里喊着“老师”主动跟她打招呼。
老师?常青品咂着这个称呼,在口罩下面无声地笑了,好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五年,身上多少带了些艺人的气质。
“请问一会儿的舞台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原来,我小时候还挺喜欢说话的。常青默默看向对方,小一号的常青眼睛炯炯如同幼虎,带着对这个世界跃跃欲试的好奇心。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舞台了,但是要注意的事情总归大差不差,她随便从自己的经验里划拉了两条。
“还有……”常青放慢了语气,目光越过人群投向正在关注着这边的小盛家琦。
“还有什么?”
还有,你别喜欢盛家琦了。
她张开嘴巴,却好像被堵住喉咙。下一秒,就在一片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入睡前忘记关空调了。
嗓子干涩得难受。
她起床接了杯水,靠着床头缓缓喝下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我在埋怨她。
在某个可能的平行时空里,盛家琦会以杨灿的名义,不远千里去看望大学同学。
而在这个时空,自己从16岁进公司,到23岁退团,跟她相处了整整七年,离开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来送我。
常青清楚地记得,她特地挑了盛家琦没有行程的那天搬离宿舍。离开的那一天,成员们、经纪人、小助理甚至小区的保安都对常青说“以后常联系,不要忘了我”。
可是,真正让常青无法忘记的人却根本没有出现。
所以,你为什么不来呢?我走的那天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勇气再回来。
“啪”,常青打开床头灯,墙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看起来像一种面目狰狞里的怪物。
她觉得自己的情绪来得不讲道理,那只是一部电影啊!
退一万步,到底凭什么人家要出现呢?世间付出却没有回报的不是大有人在吗?求而不得、竹篮打水不才是人生的常态吗?
她知道,这些常青都知道。她只是觉得,有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