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醒来,他却?不知,该如何面。
许东升,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该如何弥补她心底的创伤?
双手抱头的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凤眸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盱衡厉色,“周成岸!我?与你不死不休!”
沈悦灵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空落落的屋子里,只闻风声低语,阳光懒懒地洒在她的身上,却?驱散不尽萦绕心头的寒意。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燃烬的红烛,不知何时,炙热的火焰已然熄灭,只留下一滩凝固的蜡泪。
昨夜,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可是疼痛酸胀的身子骨,却?又真实得?让她无法忽视。
腹坠难忍的她,强撑起身,踉跄地走?到窗前,望着静悄悄的院落,心底一片茫然。
他从未有?过不告而别,新婚第?一日,他会去了哪儿?
是否还会回来?
这个疑问,更深地刺痛了她本?就脆弱的内心,却?找不到一个合理说服自己的答案。
温热的指腹,轻抚脸颊,触碰到了湿漉漉的水泽。她愕然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悄然滑落。
呵,她真傻。
事实摆在眼前,为何还要自欺欺人?
他厌恶了她,只因一封信,便彻底失去了对?她的信任,承诺过一生?的誓言,如今就像个笑话!
沈悦灵双手环膝,蜷缩在角落里,不知哭了多久,无声哽咽滑落的泪水,溅落在冰冷的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就在她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中,无法自拔时,一抹高大的身影,悄然靠近,无言地为她披上外衫。
猛然回首的沈悦灵,满怀期盼,泪眼朦胧中,映出身后之?人竟是秋胥。那一瞬间,杏眸里的神采一闪而逝,只余下淡淡的失落。然而很快,她又迅速擦拭掉眼角的泪痕,吸了吸鼻子,用着沙哑的嗓音强颜欢笑,“表哥?你怎么来了。”
秋胥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注视她时的眼神里,充满了疼惜不忍,好半晌,窝火似地说出口,“我?不来,岂会知晓,许东升就是这么对?你的?”
眼瞅着沈悦灵正欲开口,他更加不满地匆匆打?断,“无?需你替他想好说辞,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沈悦灵愣了愣,对视他那坚定的眼神,孤寂无?助的心,涌起无?数的温暖感动,“我在表哥面前,有什么好掩饰的,有你护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叹息一声的秋胥,摸了摸她的脑袋,话语温柔,“这是叔父写给你的信,你要不要看一下?”
蹭地一下子,猛地站起身的沈悦灵,抢过?信函,满脸不可置信,“我爹?”
秋胥看着她,眼神里只?有深深地担忧,“是周成岸命人送来的,你若想知道里面的内容,我便念给你听。只?是,周成岸求娶你的目的,昭人若揭,信中内容无?法断定真假,所以,我并不赞同?你趟这趟浑水。”
事关沈年,沈悦灵的态度坚决,“我想知道,信里写了什么?”
见她执意如此,秋胥也不再?劝解,取出信件念了起来,那份遥远的牵挂,似穿透时空的界限,传递过?来,“展心如晤,思念无?以复加。
阿爹被关押暗室的这些日子,偶闻你与周城主和许城主发生?的事,内心掀起无?数波澜。
另有一件关于许城主的要事,特意告知于你。
早年间,阿爹仍在睿王麾下效力?时,受命于人,间接推波助澜了震动朝野的谋逆案,亦算得上害死许城主抄家灭族的凶手之一。
你与他,隔着血海深仇,实非良配。”
听到此处,沈悦灵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地,白净如瓷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字字泣血出肺腑,此时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昨夜许东升失控,是因为彻底恨透了她这个杀人凶手的女儿。
依他果决的性子,既然不告而别,也不会再?回?来了。
“灵儿!”秋胥刚欲扶起她,却被她冷声打?断,“表哥继续念下去……”
他看着信,皱着眉头,迅速念了下去,“阿爹为你择婿,也是希望联姻之人,能保你平安,护得沈府周全。
现?观时局,阿爹以为,周城主深喑人性,更知晓如何驾驭人性,是位杀伐决断的雄主,如此人物,阿爹相信,于这乱世?中,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伟业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沈府遭此劫难,终究财是祸根,亦是大势所趋,阿爹内心并不怨天尤人,即使不是周城主,也会是其他中兴之主对沈府下手,本质在于贪婪的人性,逃不过?‘权钱’二?字。
阿爹虽深陷囹圄,心中始终牵挂着你的安危。
周城主与阿爹彻夜深谈后,得他亲口承诺,若你不愿联姻,阿爹可用沈府财力?相助于他,亦能让他庇佑沈府,而你需要留在曲州城,他并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这段时日以来,周城主始终对爹以礼相待,阿爹再?三思量,实在忧心你留在许城主身边,随时会有性命之攸。
如今周城主真心待你,不妨给自己?留条后路,给沈府留条后路。
你若同?意,便听从阿胥安排,趁着府内空虚,接洽上周城主的人,速速离开许城主,阿爹与你在沈府相见。”
沈悦灵听完信中内容,再?蠢也听明白,这是周成岸开出的条件,让她主动离开许东升,便放了阿爹,让他们父女团聚。
紧阖的杏眸轻轻颤了颤,素手无?意识滑入袖子深处,取出那支珍藏的梅花簪。原本无?暇的玉石花瓣上,此刻浸染了触目惊心的血色,妖冶鲜艳,让人无?法忽视,依如她与许东升纠葛的情感,隔着血海深仇,终究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