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苏伟烨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他转头看向驾驶位的骆诽,“我能这么叫你吧?”
骆诽拿着方向盘的手僵了僵,他猛地踩了刹车,车子停在道路的一旁,骆诽脸色有些苍白,他转过头看向苏伟烨。
苏伟烨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他一直尝试隐藏的身份在这种突然的时刻被自己拆穿。
“你别紧张,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苏伟烨慈祥地笑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竞钊的儿子,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爸关系挺好的。”
江竞钊比苏伟烨小了八岁,他刚当上警队队长的时候,苏伟烨就是霁封的市长了,两个人打了不少交道。
当时年轻气盛的江竞钊对霁封的好多政策不满意,找了苏伟烨很多麻烦,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认识了以后发现对方做的真的都是实心实意对民众好的事。
“可能是志趣相投吧,他叫我一声苏哥,我也把他当亲弟弟。”苏伟烨笑了一下,他用手轻轻抚了抚手中糖纸的褶皱,“他走了以后我找过你,本来想收养你的,一个孩子,家人没了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但是你好像不想让大家找到你,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担心吃不上饭。”苏伟烨转头看了一眼骆诽,“看见你长成这样,我挺高兴的,还好当时没收养你,不然你和漫雪就成了姐弟了。”
骆诽没想到苏伟烨居然会那苏漫雪的事打趣自己,脸在一瞬间红了红,“苏叔叔,我和漫漫”
“诶!”苏伟烨伸手阻止,“你们年轻人的事别和我说,我不掺和,不管你们以后结果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答应叔叔一件事。”
“您说。”
“替我照顾好她们。”苏伟烨的喉咙哽了哽,不知道是不是骆诽的错觉,他看见苏伟烨的眼眶微微发红,“你也需要一个家,她们娘三也需要个男人,我不在了,就当帮帮我”
苏伟烨的语言决绝,骆诽天生不够敏感的神经也在此刻察觉到了异样。
他不像是要和常阿姨离婚那么简单,他的话语中似乎在托付,将那个他在意的三个女人托付给他。
“叔叔,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其实可以告诉我,或者我把姜子平叫过来”骆诽拿出手机,想要拨打姜子平的电话,却被苏伟烨伸手阻止了。
苏伟烨的手盖到骆诽手机上,“我知道你能回到霁封,就是为了当年的那件事,你拿到第一份卷宗了?”
骆诽看着苏伟烨,原本看着电话的手放了下来,“您知道?”
骆诽在多伦多研究的项目是连环杀人案,当年霁封的案子为了寻求他人帮助,其中一部分卷宗被传到了多伦多大学。
他就是在卷宗里看见,2013年死去的刘单泞其实是梅花杀人案的第二位死者。
而第一位,是2010年除夕夜死去的冯瑛。
那年冯瑛27岁,他在那份卷宗里看见了冯瑛的死状,她的心脏贯穿伤,身上衣不蔽体,在河水的浸泡下整个尸体泛白,手背处烫印了一朵梅花。
所以,江竞钊口中的车祸是骗他的。
这么多年江竞钊很少回家,每次都在警局忙到深夜。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梅花杀人案无法告破想要放弃时,只有他一个人熬红了眼也要找到真凶。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名警察,还因为梅花杀死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妻子。
是那个他爱了那么多年,做梦都想娶到,为他付出那么多却从不抱怨的妻子。
是那个他一心扑到工作,甚至忘了他们的纪念日,依旧默默准备了惊喜和蛋糕的妻子。
他以为他的一生很长,有很多时间可以带她去想去的地方,陪她做想做的事。
她喜欢打扮,他就给她买最好看的衣服。
她喜欢拍照,他就把她所有美好的一面都记录下来。
等孩子长大一点,他的徒弟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他就辞掉工作陪着冯瑛到世界各地去旅游。
所有她没看过的风景他都陪她去看一遍。
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江竞钊一直坚信,她的死是因为自己,因为他是警察,因为他无意中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因为他疏忽了家庭让她一个人面对这肮脏的世界。
“你爸爸和我聊过,他最开始希望隐藏你妈妈死亡的真相,是不希望她在死后还遭受谩骂。”苏伟烨皱了皱眉,似乎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
冯瑛是霁封数一数二的美女,也是好多男人想娶都娶不到的女人。
好多人都羡慕江竞钊娶了一个好妻子,有时候所谓的好不一定就是实心实意的夸赞,他们口中的好是在夸冯瑛外貌好,人漂亮。
但漂亮的人,总会被人下意识冠以相应的罪名。
冯瑛年轻时是工人,但她天生活泼,长相甜美,又很爱打扮收拾自己,穿着时尚,见到谁都会上去打声招呼。
有些人认为她打招呼是热情,但也有人认为她的行为是勾引。
江竞钊就是在冯瑛被强迫的时候遇到她的,原本都是邻里乡亲,那男人偏说冯瑛对自己有意思,还想霸王硬上弓,被年轻气盛的江竞钊二话不说就打了一顿。
后来二人谈起了恋爱,闲言碎语还是没有减少,不少人说冯瑛是个交际花,见谁都想上去贴一贴,江竞钊一看就有前途,不能把这辈子毁在冯瑛上。
冯瑛以为江竞钊会就此和自己分手,却没想到,江竞钊却直接和自己求了婚。
他说:“等我把你娶回家,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