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理想主义以在棋盘上锻造出最高的艺术……
是什么时候开始厌倦围棋的呢?
是长达二十年日复一日的训练,将他与寻常人的日常生活深深隔绝,使他越发觉得棋盘纵横,不过是三十八道束缚他的枷锁。
或是在父亲孙建民的zen项目逐渐步入正轨之后,他帮助实验室做测试,第一次败于无血肉的机器,对着ai下出的、他永远想不到的一手棋,久久谛视。
又或是他被蒋阳成瘦削不足一握的手臂上,看到数十道刀痕的瞬间,突然意识到围棋圈并不是什么象牙塔,而是充满剥削与不公。只是他太幸运。
谢砚之短暂的二十五年人生里,只有围棋。割舍围棋,就是割舍他全部的生命。
他只好连带着自己的生命一起厌弃。
肩背之上,赵良甫的戒尺随着责骂声不断落下,戒尺挣裂外衣昂贵又脆弱的布料,露出外衣之下浸透白衬衫的点点血渍。他在沉默中消极抵抗赵良甫的呵斥。
“砚之。”沙发上,谢颖沉声开口。
赵良甫收起戒尺,退开两步,别开视线不再看他。他盛怒未消,喘息声不止,胸膛吃力地剧烈起伏着。
“来妈边上坐。”
谢颖很轻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
谢砚之歪斜起身,略有些不稳,手在地上扶了一把,额发被忍痛流下的汗珠浸润,脸上狼藉一片。
他在谢颖身边坐下。
谢颖侧过身子,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缓慢而庄重地说:
“你赢了,但你赢得并不公平。你用过激的方式,扰乱了元天宇的情绪和思路,利用棋赛的规则,没有留给元天宇足够的思考时间。如果这不是比赛,在你自填一眼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他知道自己赢得并不光彩。
“你本来可以以一种尊重对手尊重围棋的方式,名正言顺地取胜。你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呢?你和元天宇之间的矛盾,妈一直是知道的,但这是棋盘之外的事。你要让棋盘之外的事,影响到你的棋吗?”
谢颖一顿,又问:
“又或者说,你对棋盘之外的事的兴趣,已经大过棋本身了?”
她问得很直白了。
她已经看不透,谢砚之到底还爱不爱棋。
谢砚之面对着母亲,无声,双眼低垂,暗色瞳仁里灰淡一片。
沉默便是他的回答,谢颖听懂了。
她低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