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也有错。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么。”
“那咱俩谁错得更多?”
“我们是恶性循环,相互影响——”
“既然这样,索性就甭过了,天天吵来吵去的有什么意思?都成习惯了。”
“要过!哪对夫妻不吵架啊?舌头还有被牙嗑着的时候呢!”他声音有点高:“不合适的地方就得磨合,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事?罗蜜欧和朱丽叶要是活下来结了婚,他们也得吵!”
文雪霎时间没了话,怒气十足的目光垂了下来:“……可我这么吵,这么闹,你不烦?”
“不让我睡觉的时候,我是烦。但事情过了,我都忘了,根本没往心里去。你那是特殊时期,可以原谅嘛。”
“要是真烦了,还是趁现在说了吧。免得以后后悔。”
“我这人向来不知道后悔,再说了,我真没烦。我还指望着后面好好过日子呢。”
“咱们真能好好地过日子么?”文雪抬起脸瞅他。
“怎么不能?孩子都有了,可不就得好好过日子么?”
名字
这天下午溥铦就发电报回家报告了喜讯。他之所以会用电报不仅是因为它高效快速,还有因为它简单明了,言简意赅,不需要用太多的文字来表达感情,免得让他在斟酌字词上犯难。可这样的用意在狂喜下的醇王夫妇是毫无察觉,喜笑颜开的同时,竟还来信说要看小孙子的照片。溥铦显然是不大愿意,他觉得孩子太小,眼睛什么的都还娇嫩,镁灯光那些刺激性的东西应该少接触为好。等孩子百日的时候,他见拖延不下去了,才不甘不愿地给孩子拍了张照片。载沣收到照片后虽然有责怪他故意延宕,可兴致未有丝毫的减少,再加上看到孙子长得眉清目秀,怪惹人喜欢的,便大笔一挥,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毓峥”二字,算表示了自己这个做爷爷的心意了。
但溥铦对此却不大领情,像所有的发明家一样,他希望自己发明生产的东西从头到尾都烙刻着自己的印记。然而名字是种意义深远而又复杂的文字组合,既要取得不俗,又得通俗,不能起个生僻怪字让人叫不出来。溥铦对此显然没什么天赋,除去一些俗不可耐,只当消遣而作的“金大鹏”“金展翅”外,那些稍带文气点的“金文荣”“金润凌”又都不符规矩。抓耳挠腮了三天三夜,他被逼急了,一拍桌子说:“索性叫‘金灿灿’得了。”结果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迫于压力,他只能同意让儿子叫“毓峥”了。至于“灿灿”一名,退居二线,成了小名。可是孩子母亲童心未泯,张口闭口就称孩子为“小熊”。这“灿灿”也就自动消失了。
“灿灿这名儿没什么不好?还说叫孩子‘小熊’听得像谁家的宠物似的。”
“我爱叫,你管得着么?”。
“总得有个理由吧。”
“大熊生小熊嘛。”她笑嘻嘻地说。
溥铦捉住她的手,顺势搂住她的肩膀晃,半带哀求地说:“换个名儿不好?没见咱儿子现在见了谁都傻笑,我看都是你这名字催的。”
“嫌我这名儿不好,你想。”她睁大眼睛看他。
溥铦最近听到起名这样的事,脑袋都木,挠了半天的脑袋,也说不出话了。
“要不,随您的意,叫小傻?”
“别,别……”他急忙摆手:“以后咱要有了个闺女,怎么办?小二傻,多难听啊!”
文雪一听这话,马上警觉道:“哪有什么以后?谁说了有以后了。我们就要一个孩子。”
“再要一个闺女。一子一女,不就一个‘好’字么?我的人生也算圆满了。”他搂紧老婆,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
“噢,你才多大啊,就求圆满了。你就这么容易满足了?就求这个?”
“你要是还想再生几个,我不反对。”
“胸无大志。”
“你才发现。”
“不生了,这事我说了算——敢情就我吃苦,你在旁边坐享其成。他在我肚里呆了十个月,出来还照样得喊你爹,就这样你还不知足?钟翰他们生了一个闺女,还都说不生了呢!瞧瞧人家……”
“我怎么了?我既不偷也不抢,和自己老婆怎么不行么?”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鼻尖正好碰到了文雪的脸颊。热乎乎的鼻息直喷到她脸上。
文雪推开他,一脸严肃地警告道:“我是决心已定了,你别逼我就范啊。”
“什么就范……你给过来。”
他又上来搂她,结果双手却被她给辖制住了。
“身手挺矫健啊。”溥铦轻敌道。
文雪没搭理他,纵身一扑就把他给压在床上了,像骑马似的跨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摁住他。如此已是胜败分明了,文雪也开始得意洋洋了:“干嘛非得逼我出招呢?”
溥铦深吸一口气,想来个翻盘,可是对方在位置上有优势,已经把整个局面给控制。显然,他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就这样折腾了几回,他已是脸色通红,气喘吁吁。
“别负隅顽抗了,没用——”文雪居高临下,一脸不可饶恕的得意之色。
被女人给打败了,哪个男人不会羞愤当头呢?可是溥铦的羞愤还没在胸中酝酿成形,他就绷不住地笑出声来了,一再声明说:“我这是让着你。”
“别嘴硬了,瞧瞧你那满头大汗的样儿。谁让着谁呀?”
他听了,哭笑不得,叹气半天感慨道:“听说过饿死的,病死的,长这么大我就没听说过被自己老婆压死的——”
文雪一听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松开手,直着身说:“怎么,你嫌我胖?”见他眯笑,她又重整旗鼓,底气十足地说:“晚了,迟了。这都你自己作的,谁让你要我生孩子了?生孩子都得胖,宋妈还说我能恢复成这样已经算是好的了。”